张道几说完了这些,又说起了自己到任后遇到的一些事情:“说是江南文风鼎盛,这对太子殿下和六爷您之前吩咐的事情来说,却是大大的阻碍了。朝廷选派官员,可最下面只到了县城,再往下,村、里、集、镇,全都握在乡绅的手里面。”

徒述斐点头:“这我知道,只是如今不能大动干戈。北方的互市才刚开始,那些牧族虽然看着服帖,难保心里还有狼性,江南此时绝对不能动荡。”

“下官知道,只是乡绅把持宗族法令,枉顾人命的事情实在太多。下官撒下人手时刻监视着,也只能抢救个六七成。”

张道几便说了几个乡间的事情。

有宗族眼红族人家产,在族人家中户主身故后,便以通`奸罪名将其遗孀私自浸亡,而后说是托管家中财物,却过不了几年便让余下的子女暴亡,宗族便能顺理成章的接收这无主财产了。

又有直接便把一家老小变卖为奴的。若有反抗,便以忤逆族长的罪名直接用宗法杖毙。

林林总总的,为了利益施展出的各种手段,让人听了只觉得不寒而栗。

徒述斐眯着眼睛,“人呢?可救下来了?”

“大部分救下来了。还有一些,没有赶上。”这便是张道几的难处了。

各个府衙的小吏都是当地土生土长的人,和乡绅大户更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张道几既然不能让此地动荡,自然也只能束手束脚,不敢打草惊蛇。这样一来,就算他暗中布置了另外一套班底,还是难免有消息不及时的时候。

“这些人都按照殿下的吩咐,送去教导了。也是走的户隐户移的路子。”

青莲又补充道:“还有此地略卖的女孩儿和没成年的乞儿,也都是如此。”她知道徒述斐和太子的布局紧缺各种人手,便利用自己知府夫人的身份,光明正大的给徒述斐增加培训基数。

她面上带着点讥讽的笑容说道,“年前正做了一场驱赶城内乞讨之人的戏,那些‘善人’们可是把这事夸出花来了。借着这事,倒是摸清了一些他们身后的人脉,到是件好事。”

徒述斐点头,转向了张道几:“这些都是太子哥哥负责的,我不管。只是虽然不能打草惊蛇,可还是要把你的官威竖起来。这乡间的事,若是下次还有不能及时救下人的情况,你可以敲山震虎一番,让这些乡绅流点血,他们才知道痛,才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拿我大庆的律法当白纸。你治下,就不能有这么牛b的人!”

余下的事情,千头万绪,都不是一时能说清楚的。只能等南北两面都风平浪静了,才能动手处理,此时多说无益。所以徒述斐只和张道、青莲夫妻俩说了接下来应该做的大概方向。

等到第三天一早,徒述斐便留下了奉砚捧墨,只带着湛金灵宝等人又继续往南边去了。

福州港是自家的地界,又临近南安的地盘,徒述斐便从此处正式下了船,改走陆路。

才下了船,就见一个面白无须有些岁数的内监并一个中年人两个青年在码头等着了。

那内监笑眯眯的对着徒述斐一行礼:“六爷,咱是老爷配给老叔祖的,如今得了老叔祖的吩咐,过来给家里的老爷少爷搭把手,看着些别被不长眼的人冲撞了。您喊咱一声老陈就行。”

陈内监似乎对徒述斐不乐意听内监自称奴婢的习惯很清楚,一点也没犯忌讳。

说完了自己,又侧开身,对身后的中年人一行礼,又转向徒述斐:“这是嘉兴郡王家的三老爷,您……”

“三堂叔。”徒述斐用晚辈礼揖了一礼。

这位嘉兴郡王家的三老爷姓徒名亦宣,真按照族谱来说,跟当今早就出了五福了,平日里因为是注定要被分出去的三子,除了家里太太,也不怎么得老郡王的关注。如今被徒述斐这么一礼遇,颇有些受宠若惊。

“六爷不必如此多礼。”赶忙侧着身子避开,又把徒述斐扶了起来。

陈内监又介绍两个青年,“这位是无锡公爷家的次孙。”

“六叔!”青年对着徒述斐行礼,“唤我绍江就成。”

“嗯,绍江。”

“这位是端和大长公主的孙儿,也是当年和北蛮作战身死的程亮老将军留下的唯一血脉。”说后一句的时候,陈内监特意压低了声音,只用徒述斐能听清的声音提醒。

这青年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表弟,我名程长安,字长乐。”

“表哥。”

众人寒暄完毕,便先去了府邸休息。

到了晚间,徒述斐设宴宴请这三位血亲。待菜过五味之后,徒述斐命人撤了残席换上消食的汤饮来,便进入了正题。

“先前父皇整顿江南的时候,对南安王爷养寇自重的事情就有所耳闻,只是当时还有些别的事情,有些腾不出手来。如今虽然父皇的意思也是以稳为主,可到底还是要事先做些准备。否则事到临头无从下手的话,就显得咱们这帮宗室爷们儿太无能了些。”

“六叔说的是。”徒绍江年轻,一听徒述斐的话,就先开口点头附和,“当初老叔祖叫咱们来南边,说是照看着可可的生意,可也有查探南安的意思。只是……”

见徒绍江一下住了嘴,转头去看徒亦宣,便也跟着看过去。

徒亦宣瞪了徒绍江一眼,最后叹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对徒述斐开口说道:“这事,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您若真想知道,不用我说,明日和长安出去一趟就行。”

程长安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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