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菱微微抬眼,目光在那些王妃们身上停留片刻,只认出了一个裕亲王妃。

她垂下目光,盯着面前的青石板路,听见那几位王妃们相互寒暄片刻,又一同到前面去,给皇太后问了声安,便各自地落座了。直到这时,江菱等人才一个个地上前去问安。

皇太后笑道:“难为你们几个,大老远地陪着福全媳妇儿过来。”言罢又转向裕亲王妃,笑道,“年前你让我给你留几个镶白旗的人,我留了,但你也知道,今年那两个地方战事吃紧,皇上心里正烦着呢,哪里有心思选秀女进宫,便索性将牌子撩了个干干净净,省得在他面前晃悠着心烦。我估摸着太皇太后手里剩下的人不多,索性额外给你挑了几个宫女。你瞧瞧——”她指着眼前寥寥无几的秀女道,“镶白旗的只剩下两个,不足往年的十分之一,你还要从这些人里挑么?”

江菱暗想,昨日听到的“镶白旗怎么能留”云云,原因多半是在于此了。

果然裕亲王妃笑道:“这事儿不是我能决定的,是皇上年前亲口对我们王爷说,要是今年有他看中的秀女,便一并拣回去,我们王爷说只留镶白旗的,这一来二往地便定了下来。”她婉然一笑,又道,“你们几个,有谁是今年的秀女,有谁不是?”

宫里的女官、宫女们大多是前些年选进来的,倒不一定是三年一次的大选。裕亲王妃这样一问,江菱与另外一个秀女便上前一步,在她面前站定。裕亲王妃的目光逐一落在她们两个身上,略微停顿片刻,便拣了一个姑娘出来,柔声问道:“你可愿意随我回府,一同服侍裕亲王?”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透着丝丝的寒意。

裕亲王妃拣的不是江菱,而是江菱身边的那个姑娘,江菱仍旧盯着面前的青石地板,在心里默默地数着一二三四。倒是她旁边的那位秀女愣住了,嗫嚅道:“这、这……”

这场大选一轮一轮地挑选过来,被刷下去的秀女无数,留下来的除了家世过硬之外,自己身上也不能留着瑕疵,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但留下来的这些秀女们,除了江菱这个异类之外,多半是打定了主意要进宫的,而不是指给某个皇亲国戚。

如果想要嫁给皇亲国戚,应该在前几轮时被刷下去,才能如愿。

裕亲王妃等了一会儿,见那位秀女不答,不禁婉然笑道:“想必是不愿了。”言罢稍稍往后靠了靠,端起一杯香茗,慢慢地抿着。袅袅的白雾升腾起来,模糊了王妃的样貌。

“我、我……”那位秀女嗫嚅片刻,咬咬牙,道,“但凭王妃吩咐!”

似乎带了些壮烈的意味。

裕亲王妃又柔柔地笑了一下,目光却渐渐地冷了下来:“王爷说过,当初之所以要留镶白旗的,为着就是一个听话。”裕亲王是镶白旗的旗主,“要是不听话,那自然也就不用留了。”

那位秀女脸色刷地白了。要是真的被裕亲王妃挑中,又来一句“不用留了”,那等于是被撂了牌子,今年大选就算是完了。她费尽心思留到最后,怎么能……

正在踌躇着,忽然裕亲王妃又转头望着江菱,柔声笑道:“那你呢?可愿意随我回府?”

等看清江菱的模样,裕亲王妃又愣了一下,了然道:“原来是你。”

江菱尚未回答,便看见外面匆匆走来一个小太监,朝皇太后打了个千儿,道:“回禀皇太后,皇上说了,今年的这几个,一并撤了罢,一个都不留。”

皇太后倏然变色,霍地站了起来,一叠声儿问道:“一个不留?!皇上果真是这么说的?连一个——都不留?”表情相当的震惊。

皇太后当初以为,皇帝说不留人,意思是随便留两个就算完了,没想到居然连一个都不留,大大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

小太监回道:“正是,皇上说了一个不留,梁总管从旁劝了好久,也没劝住皇上。”

皇太后狠狠地捶了捶桌子,指着小太监道:“你们一个个的是做什么用的,难道不知道劝住皇上么!要是一个不留,这三年一度的大选岂非是成了笑话?又将皇家规矩摆到了哪里去?你去告诉皇上,即便是闭着眼睛选,也至少给我选一个出来。”言罢气得直抚胸口。

小太监缩了缩脑袋,小声道:“皇上刚刚也是这样说的,让梁总管给他随便挑一个出来。梁总管哪里敢呢,只得一个劲儿地告饶。这三言两语地,便定了不留,说是……说是……”说要是留下来,指不定还要多生事端,因此便不如不留。

但不知道皇上的那些话,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皇太后指着那小太监,气得直抚胸口,旁边的女官忙上前去给她顺气。过了好一会儿,皇太后的气 才算是平顺了,又指着那位小太监道,“你去告诉皇上,就算是抓阄,也得给我抓一个出来。”

小太监诺诺地应了声是,匆忙离去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当前谁都没有说话,像是被定格住了。裕亲王妃端起那杯香茗,慢慢地细品,像是在等江菱回话,又像是在等康熙那边的结果——要是康熙不小心抓到了其中一个,那她自然是带不走的。因此江菱和那位秀女便都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那位秀女全身僵直,江菱则一直处于一种无所谓的状态。

反正不管是留在宫里,还是去裕亲王府,最终她都是要离开的。去哪里又有什么相干?

那位小太监匆忙赶到乾清宫,将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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