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静明轻蔑地瞟了他一眼,向汝南王拱手道,“多亏王世子身边这个卿岑,叫下官知晓了王爷的部署,了解了王爷各处兵马的所在,下官胜之不武。王爷不必自伤,王爷戎马一生,战绩惊人,从来都是下官最敬佩的武将!”
汝南王摆了摆手,“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说?你安排在王府之外的人马,可以动手了!”
“王爷果然是个明白人!”郑静明点头,抬手打了个响指。
那声音并不如何响亮,甚至屋内哭泣不已的九郡王都没有听清,可偏偏隔着数座院墙的、守在王府门外的郑家军,却听到了那声响。——王府大门被轰然撞开,数不清的银甲士兵冲入进来,片刻间将院中的汝南王府侍卫、和汝南王等人团团围住。
王世子面如死灰,身体抖如糠筛,——难怪父王迟迟不肯出手,恐怕是真要出了手,这些兵马就会一冲而入,不分青红皂白地将他们绞杀殆尽!
“王爷请!”郑静明伸手示意,请汝南王走出大厅,汝南王深吸了一口气,扶了扶头上的金冠,牵起孙儿宇文琦的小手,昂首向外走去。
汝南王府高大的金漆朱门,缓缓闭合,发出悠长而晦涩的声响。三十年来汝南最具权势的闲散王爷,协掌天下三分之一兵马的汝南王,就在子孙软弱的哭泣声中,走完了他光辉的一生。
之前向郑静明纳谏的谋士悄然走到郑静明身后,恭敬地行礼道:“世子,小人俱都安排妥当了,霍将军的女儿已派了专人守卫着,并寻了医女、稳婆随行服侍。至于汝南王府其他女眷,已应皇上之命,俱打杀了。小人一一仔细查验过,没有活口。”
郑静明回身瞧着他,颔首道:“你做的很好。没有你,我做不成此事。你可愿真心投靠于我,同我回京?”
谋士躬身拜道:“小人何德何能?岂敢攀附?小人于权势并无奢望,只求大人信守承诺,将宇文林南,交于小人处置。”
宇文林南,是那汝南王世子的姓名。
郑静明叹道:“你颇有才干,可惜了……我自知留你不住,你且放心,我是守信之人,答应给你这条人命,就一定会给你。”
谋士大喜,跪地拜道:“多谢!”
郑静明翻身上马,随大队前行,走了几步,蓦然回转而来,“卿岑,……”一向冷漠自持的郑静明竟也有此欲言又止的时候。他想问:卿岑,你究竟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没了汝南王东西两处城楼驻扎的兵马的?
他还想问,卿岑你究竟是如何探知我的行踪并知晓我的打算?此行乃是奉了密诏,除我之外,无人知晓我的真正目的,你究竟是如何得知并前来投诚献计的?
卿岑扬起脸,坦然地望着面前马上那个面容冷峻、沉默地打量着他的高大男子,他微微一笑,一脸的云淡风轻,“大人,卿岑在此别过。”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宽大的儒生袍服迎风飘荡,颇有仙人之姿。又有谁能够想到,他就是当日那个受尽****,被人夺妻害命的懦弱探花郎?
郑静明抿着嘴唇,话到嘴边,却未曾问出口,他心中有个更大的疑问,——“卿岑在他身边安插的眼线是谁?若非十分亲近之人,根本无法盗取皇上私下交于他的那道密旨。而若非那人,卿岑又怎能够对他的脾气品性了如指掌,成功地取信于他并立此大功呢?”
“传令下去!叫人跟着这个卿岑,有什么动向,皆报于我知晓!”郑静明向身旁的亲信下令道。
望了望天色,已是深夜时分,此间诸事已了,皇上等他回去复命,想去阳城处理印鉴一事,怕是不能了。若是那卿岑能够为他所用,说不定,阳城印鉴之事,还可向他询问一二。自己一介武夫,虽沉稳果断,颇有谋略,与那数十年钻研兵书诡法之人,却是无法相提并论!
他长叹一声,挥鞭飞马,连夜向京城奔驰而去。
而此时的阳城,却已是乱成了一锅粥。
此起彼伏的流言止之不住,郑家军起初还能武力威胁,震慑百姓,使百姓不敢妄言。但三日后海文王挥兵而返,以手中持有真正城守印册之名,讨伐龟缩于城内、以假印掌管阳城的代城守郑泽明,要求其即刻自书其罪,告于天下百姓,同时献出阳城,带郑家军退回京都。
郑泽明惶急不已,恰城内又出现那神出鬼没般的流寇,大肆宣扬海文王的贤德爱民,名正言顺。
一时之间,阳城之内人心惶惶,百姓俱是担忧朝廷与反贼大战于城内,到时,才刚刚恢复了几天欢声笑语的阳城,就又将变作修罗地狱。
卫雁听闻海文王的讨伐檄文内容之时,正与染墨讨论接下来的部署,如何逼迫郑泽明与他们合作,如何协力寻找真正册印下落并如何瞒过郑泽明而占为己有……骤然听闻自己营造的大好局面,竟被海文王这么个大人物来趁火打劫,卫雁惊讶地呆望着面前神色不改的染墨,心内茫然不知所措。
“海文王来了……除了郑泽明,又要多对付一个人!印册是海文王藏起来的,他该知道在哪!可是,我们怎么可能从海文王手中抢走它呢?只怕不待我们有所行动,就要被海文王那神出鬼没的人马,给斩杀于无形……”卫雁在屋中来回踱步,眉头紧蹙。
染墨依旧坐在椅上,淡然地喝着茶,轻声道,“姑娘,不要慌。此事慌不得。你且放心,海文王不会向咱们出手。如今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三个月之期尚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