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要去很远的远方,但是,一定请你回头看看我。

只要能陪你这一程,无论未来如何,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威斯特。

……

……

有关于阿德莱德的一切,其实他已经很久都没刻意想起过了。

在曾经不算短暂的一段岁月中,威斯特其实对于所谓世事险恶并没有什么直观的认识。十年孤儿院生涯,因一身奇诡异能而无人胆敢接近;后来被查尔斯收养,被x教授所庇护着,也没受过什么能够动摇他心志的委屈。因此,在被易莱哲掳去实验之前,他的人生经验几乎相当于一张白纸,不曾见过人性的黑暗,自然也无法于骤然降临的险恶中安然无恙,几乎就那样将自己的一生彻底断送。

事实上,在那个秘密基地惨遭折磨的并不止威斯特一人。因为实验需要,普通人类和变种人都有一些被禁锢于此,唯一的区别在于后者每天都会被注射抑制能力的药剂而已。

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威斯特所有的记忆几乎全都有关实验台那片窄小的天地。无论是头顶粗糙黯淡的岩体,还是锋利无比划开肌肤的手术刀,抑或是永远浸透身下皮椅的汩汩鲜血,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一直都是他闭上眼就能看到的梦魇。

他想过死。

在深陷囹圄看不到希望所在之时,在像家畜一样被人随意摆布之时,在每一次闭上眼都深陷绝望之时,他确实憧憬过那平静安然的永眠。

虽然易博士对于实验体向来严密看管,因为抑制剂的作用他也无法使用自己的能力,但当一个人真的想死的时候,是没有什么能够阻止的。于是,在又一场惨无人道的折磨之后,威斯特趁着实验人员不注意偷偷藏起了一小块废弃的手术刀片,不大,但已足以送他投入死神的怀抱。

蜷缩在黑暗潮湿的囚室一角,天花板上不断有水滴砸在凹凸不平的地板。他凝视手里能赐予他解脱的金属,不住想象着它划过肌肤的触感,想象它嵌入动脉溅起的艳丽血花,是否就像夏日从天空倒落的细雨,无论飞溅到哪里,总会倒映出落雨之时青灰色的天空,倒映出他苍白无望的脸,就此埋在看不到尽头的地狱里。

死亡如同毒.药,如同盛放在心底永生不谢的罂粟。在不知不觉间,他已被可能会有的平静所蛊惑。夹在指间的手术刀片慢慢上移,落在左手手腕上,轻轻浅浅地,开始在苍白肌肤上留下一道刺目红痕。

他感觉不到疼,就像他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一样。如果连人性中最本能的反应都已欠奉,那他还有什么必要停留在时光里苟延残喘,咬牙硬撑呢?

手指移动,视线中红色的印痕随着动作扩展。拒绝不了死亡的呼唤,他每一次犹疑,每一次停顿,其实都更进一步将他推向了无底的黑暗深渊。

可是,当威斯特就要发力刺破手腕之时,一切有关永眠的诱惑都随着一个细小而纯真的声音响起烟消云散了。

“你好。”

手一顿,指间的刀片在颤抖之下没入黑暗,只于地面留下一声清脆的轰响。他惊讶抬起头,在漆黑冰冷的铁栏后面,一个瘦弱苍白的小女孩儿正安静站着,见他望来,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灿烂的笑容。

“你好,新来的大哥哥。”愉快把手伸进铁栏之间的缝隙挥了挥。她不好意思扯着自己的袖口,碧绿如新叶的眼眸干净得仿佛雨后碧蓝的苍穹,“艾比不见很久了,大哥哥你能陪我玩一会儿吗?”

“你……”

张了张嘴,却发现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或许是还在本能对鲜活生命的向往,当威斯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离开了那个看不见光的角落,忍着失血过多的晕眩和无力,慢慢走到了铁栏前。

“给你。”

大概也是看出威斯特的虚弱和阴郁。那女孩儿歪头想了想,从身上给专门提供给实验体的衣服里掏出了什么,隔着铁栏递到他面前。

威斯特接过,那是一颗已经皱巴巴的糖果。

“艾比偷偷给我的。她说如果感到难过了,糖果会让人变得高兴一点……大哥哥你也要开开心心的呀。”

一板一眼这么说着,她轻轻拉了拉棕发少年的衣角:

“我叫阿德莱德,你呢?”

那一瞬间,看着女孩儿真诚不掺任何杂质的笑脸,威斯特仿佛看到了夏日大雨后从铅云间倾落而下的阳光。

……

…………

时空交错的节点,一向是极端平静而又极端复杂的。任何人都可能在这里看到他的过去与未来,看到无数平行世界中熟悉又陌生的自己。或许正是这是如此一片空无一物的虚无,所以悸动与迷梦总会清醒而谢幕,他才敢放任自己怀念过去的每一缕时光,怀念那些明明触手可及却也咫尺天涯的曾经,才不会被肩上背负重担压垮,迷失在已然握不住的温暖中,再无法前行。

当阿德莱德纯真的笑容从眼前渐渐消散,化作一团团模糊不清的光影。威斯特知道,现在是他该醒来的时候了。

“阿莱。”

伸出手,却只握住一缕微光。他抬起眼,悲伤注视着女孩儿的身影最终被风吹散,心中突然有种难以言喻的痛楚。

——对不起,我最终也没能救得了你。

来自现世的阳光透过时空交界,抓住他,带向水面。

最后一句告别卡在喉间,倾吐不出也难以下咽。就像很多年前他看着那片拯救了自己的纯真最终被黑暗吞没,只那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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