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氏关心地问起怀柔的肚子,得知已无大碍,只念佛:“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幸好侄媳妇没事,不然我那孽障便是打死也不为过。”又道:“前儿的事,真是对不住了,我在这里替我家宝玉给公主赔个罪。只是宝玉挨了老爷一顿打,现下还在床上躺着,不能亲来。还望大嫂不予计较。”

刘氏连连摆手,“怀柔身子没那么娇弱。只是宝玉这性子得改改了。幸得是自家人,若是外头的什么公主郡主,可没我们怀柔那么好说话。”

这是掀过这一页了?小王氏大喜,忽又听大嫂说:“只是弟妹,宝玉素来和瑚儿、琏儿都说不上话,日后还是少带他入府,只我们娘几个说说话便好。”

小王氏笑道:“宝玉也大了,不好在内帷厮混。”

刘氏含蓄的笑笑。末了,端茶送客:“近来事物繁忙,幸有玉儿替我分忧。只她年纪轻,压不住场面,这会儿怕是要来找我了。”

话刚落音,有丫鬟来说:“表姑娘请夫人过去议事。”

小王氏只得告退。

本以为日后可高枕无忧,过了月余,某日宝玉闹着要去看林妹妹,小王氏惊觉这一个月来,大嫂都没给自己下过帖子。再一问,荣府几天前才办过一场桃花宴,公主养好了身子,也出来了。因为是新年后的头一场宴席,交好的亲朋皆来了,独小王氏没去。

此后,小王氏又去了几次荣府,可要么是被晾了半天,大嫂姗姗来迟,要么干脆就说忙,没时间,避而不见。

若是公主真出事了,她也认了。可是她明明听说公主只吃了几剂汤药,并无大碍,大嫂怎么这样不饶人?这次在荣府连吃几壶茶,都没见着人的小王氏心里憋气。

青绸马车在宁荣街上行驶,车轮骨碌碌的响着。将将出了宁荣街,马车里的小王氏突然高声道:“去王府!”

马夫“哎”了一声,马车拐了个弯,走向一条和回贾府截然不同的路。

这小王氏口中的“王府”,却不是别家,正是她嫡脉的堂哥,王子腾一家。原来王子腾当初将此女嫁与贾政,打着便是贾王两家重做亲家的主意,是以小王氏出嫁后,王子腾的妻子袁氏多次下帖,请她来府上联系感情。

可惜一朝分家,亲朋好友们纷纷疏远了。碍于情面,小王氏上门,袁氏不好避而不见,可夏天赏花冬日赏雪的宴客名单上,再没了小王氏的名字。

闻说贾政的继室上门,袁氏心中也是纳罕。这人素来心高气傲,早年还巴巴来了几次,待琴贵人起来了,心气高了,就瞧不起他们王家了。如今又来,莫不是有事相求?

真不是袁氏小人之心,实在小王氏确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入了王府,一路上只见亭台楼阁,雄丽严峻,古朴大气;花木疏朗,庭院里未化的雪堆了满地;再看四周,仆人行色匆匆,甚是忙乱。

询问方知,原是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奉旨出京查边,故阖家上下皆在收拾东西,准备动身,自然忙乱。

要说王子腾这一番官职的变动,其中却另有隐情。

王子腾原是京营节度使,掌管京城安危,这个位置非皇帝心腹不可胜任。只是他眼看着皇上两鬓生了白霜,说话不再中气十足,膝下几个皇子,却个个身强力壮,对那个位子虎视眈眈,心里便起了异样的心思。

这个人倒也聪明,没明着倒向哪个皇子,可私下里却和好几个皇子勾勾搭搭,许给他们在特定时间提供便利。

而承平帝确实老了。

谁都要老的,难道做了皇帝,就能长生不老?这事不是这样算的。尽管“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可从古自今,就没哪个皇帝活到万岁的。别说万岁了,百岁都难。

所以和所有皇帝一样,在做了二十几年的皇帝,承平帝步入他的晚年——猜疑、忌惮、甚至开始疯狂追求长生。

但他并不糊涂。或者说,他还没有老到老糊涂了。

如果说贾瑚是先帝留给他的和氏璧,那么王子腾就是承平帝在一堆砂砾里淘到的明珠。如果说贾瑚是一个凭自身的能力,把自己从帝王才能拥有的和氏璧,变成了拥有和氏璧的人就能成为帝王的人,那么王子腾就是一个普通甚至普遍的臣子——有能力,可明珠的光辉,需要帝王的赏识。

所以对贾瑚,承平帝是忌惮的,十分忌惮,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忌惮,甚至每个和贾瑚有交集的人他都在密切注意着。而对王子腾,他无疑更放心些。这从王子腾明明和贾瑚有姻亲关系,却还担任京营节度使的职位中可见一斑。

然而贾瑚这个他忌惮猜疑的臣子还没什么动作呢,王子腾这个心腹,却在背后狠狠地捅了他一刀。

京营节度使的位置何等重要,承平帝自然不会再让这个不是心腹的“心腹”占着,于是王子腾升官了。

九省统制是一个得罪人的差事,它权力大,品级高,可是京官自来比地方上的官员默认高半级。再一个,京城乃权力中心,远离京城,却是明升暗降了。这对王子腾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在他存心想掺和夺嫡的时候。

当然,这对承平帝来说,这是再美妙不过的一步棋。

做皇帝的如康熙,人越来,越心软——或者说越注重名声。可承平帝越老,心越硬,而且他名声够好了,不在乎有一点瑕疵。他不仅心硬,而且越来越小心眼儿。

背叛他的人,怎么会轻易放过?

承平帝早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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