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皱了皱眉,要说什么,他却一把将她拽进怀里,堵住了她的话。一双有力的胳膊紧紧箍住她,像要把她一寸一寸揉碎了融进身体,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背,另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他的嘴唇贴在她黑亮的头发上,灼热的鼻息萦绕在她耳边,声音很哑,很沉:“我不问你去了哪里,也不问你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我知道你过得不好,所以我要你放下现在的一切,来我身边。”
温言任由沈寂抱着,下巴抵着他肩膀,双手自然的垂在身体两侧,没有推拒也没有去抱住他,只是淡淡说了句:“你怎么知道我过得不好?”
沈寂将她抱得更紧,心都酸了:“在顾家做一个下人,有什么好?”
“下人……”温言喃喃的重复了句,“俨燃说的?!”
沈寂一点点放开温言,双手按着她瘦削的肩膀,定定看着她的眼睛:“俨燃?她算什么?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当然是顾珩。”
一瞬的沉默,温言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文件袋,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嗯,确实,我是顾家的下人,他没有说错。”
她推开沈寂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然后伸出手来,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湿润,她眼里带着苦涩的笑,却偏偏故作轻松,几乎是用一种看孩子的眼光,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的样子瞪了瞪他,嗔怪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哭?你不是说过,是男人,就不能轻易掉眼泪吗?我不过就是给别人打了几年工,体会平常人的生活,总算有吃有住,酬劳又高,你哭得这么难看,好像我受了多大委屈一样,真没出息。”
他却突然抓住她的手,看着她微微一愣,反倒有些坦然自若,眼眸清明,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感到窘迫,而是十分严肃认真的模样。
“一个男人,弄丢了他心爱的女人,不是没出息,他是没用,活该受这种苦,遭这份罪。”
温言贴在他眼角的手顿住,然后慢慢拿下来。她的一个玩笑,抵不过他的一句认真。
良久,听到他熟悉的声音低低地响起:“言言,离开顾家,来我身边。”
温言不语,半晌,平静的笑:“还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沈寂皱眉,“要多久,才是你所谓的“是时候?”
温言忽然抬高了眼睛,面无表情的望着玻璃窗外那道苍白到刺眼的光线,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欠他的东西,我要还清。”
沈寂瞟了瞟她手中的文件袋,不假思索道:“你欠他什么,我替你还。”
温言摇头:“这世上最可悲的,是用一个人的情,去还另一个人的债,反正都是还,我已经欠了顾珩,不想再欠你。”
沈寂看了温言许久,在她那双沉静而充满笃定的眼睛里确定了她真的不是一时意气,而是十分认真的说出这句话,也知道她做出的决定就无法轻易改变,于是叹息着点头:“我可以等,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温言的目光移向他:“什么?”
“五年前的事情不许再发生,无论什么原因,你不可以再让我找不到。”他说着顿了顿,眼里带了些试探的意味,“如果你做不到,我会让顾家鸡犬不宁。”
温言定定地看了沈寂一会儿,有些挑衅地挑了挑那双细长的眉,目光也扬起来:“你不会以为我爱上了顾珩?居然用顾家要挟我。”
沈寂微微弯动唇角,容色淡淡:“我知道,这世上没什么可以要挟你。”他贴近她的脸,在她耳畔低低的耳语,明明是暧昧的口气,仔细听起来却像叹息,“如果有,我会嫉妒。”
温言从大楼走出来,太阳已经快下山,天边晕出红彤彤的一片,仿佛稀薄的云层里裹了一团烟霞,照在她脸上,明媚又骄傲。
外面没有车子在等,所以她抬手叫了一辆出租,回了顾宅。
一下车,就看见司机老吴从那辆黑色林肯里走下来,却没看到顾珩。老吴说顾珩一个人出了公司,没让他送,是自己开着车出去的,大概是去接俨燃一起吃晚饭了。
温言没说什么,也没有做晚饭,而是直接回到自己房间,锁上了门。
夜渐渐沉了,窗外月色冷淡,温言坐在床的一角,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冷白的月光,有些出神地看着手里的一张相片。
这张相片很陈旧了,上面两个女孩一个男孩并排站着,各自摆出自己认为最好看的姿势。站在中间的那个男孩,大概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一张圆脸稚嫩而青涩,微微扬起下巴,毛茸茸的头发不自觉的朝着一边靠拢,咧着嘴,一对小虎牙若隐若现。
那个时候的沈寂,远没有现在的隽秀和倜傥,甚至有些傻乎乎的。她记得那年夏天,柳絮漫天,他们第一次见面,头上沾满了白色的绒毛,睫毛上也挂着薄薄的一层,那副画面并不美好,甚至有点狼狈。可他的笑容却绚烂到刺眼,连阳光都败下阵来。她那时以为他见过她,或者知道她,才可以那样殷切热情,就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可是不是,他们素未谋面,不清楚他怎么就跑了过来,开心的跟她说话,那时候的他,个子不高,眼睛弯弯的,一张嘴说话的时候,露出两个小虎牙。
她跟他的第一次见面,他从开满了紫藤花的院子里翻墙跳出来,然后带着几分迫切的跑到她跟前,笑的羞涩却浑然天真。
扑了扑头上的柳絮,他笑着说:“我叫沈寂,今年七岁。”
她有些发愣,却很快回他:“我叫温言,今年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