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身份的顾忌,却仍冒着被误会的危险,为了自己挺身而出,叫安若溪如何能够不感动?

目光清亮,安若溪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激之情,望着面前的男子。

连亦尘的心中,像是有无数点燃的烟花,一朵朵的绽放开来,那是从未有过的一种快乐之感,如同漫延的潮水一般包围了他,似乎能够治愈他身上的一切伤痕,他很想告诉眼前的女子,为了她,即使比这重百倍的惩罚,又能算得了什么?但是,千言万语,如鲠在喉,说出口的却惟有淡淡的一句:

“娘娘言重了……保护娘娘的安危是属下的职责……属下没有做过什么……还请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安若溪望着他淡漠疏离的样子,心中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内疚,仿佛竟还有一丝莫名的心疼一般,总之十分的不舒服。

“不管怎么样……连大哥,我还是要多谢你……好了,你好好养伤吧,我先回去了……”

将胸腔中的感激之情一吐为快,安若溪似松懈了不少,嘴角微微一笑,不再逗留,以免连亦尘为难,携着陆笼晴一起走了。

连亦尘望着那一抹窈窕的身影,出了大门,直到再也看不见,他却仍痴痴的呆在原地,如同立了几千几百年的一尊石像一般,岿然不动,仿佛连姿势都没有变过,无限款款意浓,尽数隐藏在漆黑如墨的瞳孔深处,似痛苦,又似欢愉,但这一切的情绪,都好比见不得光的夜色,只得自己可知。

*******

“王爷……你没有看到……沐凝汐在听到那个连亦尘昏迷不醒之时……那种又是担忧,又是震惊的表情……”

清心居里,柳灼萝继续喋喋不休的在讲述着她在凉欢轩外面听到的一切,说到高兴之处,手舞足蹈,唾沫横飞,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淳于焉专心致志的练着字,对她的鼓噪,仿佛听见了,又仿佛没有听见,神色淡淡,瞧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来。

苏苑莛也就一言不发的为他磨着墨。

“……就好像那个受伤的人才是自己的相公一样……”

斟字啄句了半天,柳灼萝终于脑子里精光一现,想到了这堪称画龙点睛的一句话,一张化妆明艳的俏脸上,此刻尽是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沾沾自喜的神情。

只是还没等她邀功似的去看淳于焉的脸色,突然从房门口传来一记巨响。

“柳灼萝……你不去天桥底下,说书卖唱,真是浪费了人才……”

清亮干脆的女声,伴随着书房门的被踹开,一字不落的钻到了屋子里每个人的耳朵里。

淳于焉正提笔写的一个“干”字的最后一笔,虽只是手势的极短暂一顿,却仍旧晕染开一个黑色的墨点,显得突兀而诡异,这好好的一篇《军行》就算是毁了。

苏苑莛轻轻停止了研磨,一双白皙细嫩的玉手上,不知何时竟溅了几滴浓黑的墨汁,然后被她不动声色的抹了去。

一双明眸,脉脉春水般的望向来人。娇艳如花的脸容上,似露出三分的惊诧,然后轻声唤道:“凝汐妹妹……”

“沐凝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紧接着,柳灼萝也反应了过来,她可没有旁人的温婉,那表情,那语气,直比大白天遇到了鬼魅还大惊兄。

没错,此刻纤腰款款的站在这里,神色坦然、面容似玉的女子,可不就是刚刚推门而入的安若溪?

“王爷……娘娘执意要闯进来,属下拦不住……还请王爷降罪……”

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中,便见那被安若溪甩在身后的年轻侍卫,硬着头皮请罪道。

“既知错在哪里,便自己去刑房领二十杖责……”

轻轻淡淡的嗓音响起,似吩咐着一件最寻常不过的差事一般。淳于焉头也未抬,继续在宣纸上走笔如飞,仿佛完全不在意眼前的一切。

从安若溪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低垂的侧脸,俊朗飘逸,如同雕刻的最精美的大理石一般好看,却也同样的坚硬冰冷。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可以令人皮开肉绽,严重的甚至到鬼门关走一圈,或者由生致死。

“淳于焉,你除了整天杖责这个,杖责那个,还会干什么?……这道门是我闯进来的,要罚你就罚我……”

脖子一梗,胸膛一挺,安若溪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开口道。


状态提示:第62章
本章阅读结束,请阅读下一章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