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周勤上完药后,从安祥府出来已是巳时三刻了,公孙君若望了眼头顶那片湛蓝的天空,难得心情不算很糟糕,因为听说那个叽叽咋咋的安祥侯义妹去相国寺上香了。

“姐姐!君若姐姐——”

公孙君若侧过身,还没看清来者,便有一团红影撞进了怀里,力道大得令她后退几步才得以稳住身子。

“君若姐姐……”怀里的小人儿抬起了头,露出讨好般的笑容。是包公刚收留的告状小女孩。

“小月,你怎么出来了?”

小月退开一步,双手背在身后,“今天是爹爹和哥哥过世的第一个月,我想去相国寺给他俩上柱香,求个平安,但是赵虎哥哥他们都有事,所以能不能请你陪我一起去?”

明明很想笑,可又笑不出来;明明很悲伤,可又不得不隐藏悲伤,小月的隐忍让她有几分不舍,想说“泥塑木雕都是骗人”的话也说不出口,更不要说拒绝她的请求了。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但是对于孤苦伶仃只剩下一个人独活的她来说,这样的坚强还是困难了点,何况她要面临的是比同龄人更有难度的被迫成长。

上前几步公孙君若牵过小月的手,说:“走吧。”见她抬头惊喜地望着自己,眼角还凝着泪珠,公孙君若别开视线,“擦一擦,若是被你爹和你哥的在天之灵看到了,他们也会伤心的。”

“嗯!”小月重重点头,脸上笑容乍开。

来到相国寺的都是祈求平安或者为子孙求富贵的善男信女,随着人群进入寺庙大堂,公孙君若帮小月点好香,递到她手里,然后默默站到了一旁。

堂内烟雾缭绕,刺鼻的熏香充满了整个房间,那尊人手所雕绘以彩漆的观世音像就静坐在那里,无神的眼睛俯瞰着那些跪拜它的人,也不知它脸上的表情是嗤笑还是虚伪的假笑。

“姐姐,让你久等了!”小月欢喜着到她面前,抬头笑着说,“这样一来,我也就安心许多了。”

“那我们回去吧。”再次牵过小月的手,公孙君若和她一同跨过门槛,然而没走几步,就被人叫住。拉着小月回头,是之前她救过的女子。今日的她上穿淡黄色罗质短襦,下着石榴色长裙,梳了个别致的垂挂髻,左右各别了朵粉色的小花,耳垂上的银质三叶耳环灵动地摇曳着,本就甜美的她一经打扮更显貌美了。

“公孙姑娘,想不到我们竟然能再次相见。”她笑盈盈地款步上前,拉过公孙君若的手,“你的伤怎么样了?之前我一直想着来看看你,只是农事太忙,而且也不敢贸然前去打扰。”

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公孙君若淡淡回应,“好的差不多了,顶多也就留下疤而已。”

梅娘脸色一变,惊呼,“哎呀!那怎么行?女子一旦留了疤留不好看了,哪怕是在手背上!”

“粗人一个,用不着那么打点自己,而且天天忙着给别人看病,也没时间管这些。”

经她这么一说,梅娘发现今日的公孙君若虽换了衣裳,但还是简单的装饰,只是……“即便姑娘你不打扮,也是很好看的。”

是的,这话不假,也许是身为医者的缘故,她的皮肤比一般女子要白一些,也要细腻些,明眸皓齿,唇色不点自艳,这样天然的容貌,让人羡慕也让人嫉妒。

“我那里有一些粉可以让皮肤变光滑,你若想要,我送你便是。”

梅娘连连摇头,“那怎么成?公孙姑娘之前都救过我一命了,这大恩大德都不知该怎么偿还,我还怎么好意思拿你的东西呢?”

上前一步,梅娘挽着她的手臂,笑道,“先不多说了,姑娘我们难得见面,不如你陪我四处走走吧?”

公孙君若静静望着她,直到她把想要避开表哥白玉堂的缘由讲出来才收回目光。

“你不喜欢他?”江湖中人人都道锦毛鼠白玉堂俊美非常,武功也很高超,多少女子梦寐的情人。

梅娘俏脸一红,“他是很好,可不是我喜欢的那个。”

的确,人再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也难为白玉堂这般追着她来了。

“但是……”她看了看小月,“小月,你到外面玩会儿,我陪她看完再来找你。”

小月笑笑,乖巧道:“没事的,公孙姐姐,今天你陪我够多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你和这位姐姐好好玩,我没关系的。”

公孙君若放心不下,塞了个瓶子给她,“这个你拿着,遇到坏人直接撒到他脸上就好。”

“这是辣椒水,足能让你保护自己的。”

“嗯!”小月满心欢喜地点头,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和梅娘走了一段路,说是赏花,倒不如说是走马观花,本身她只是作为陪客的,注意力自然就不在路边的花花草草上,更不用说一心想要甩掉白玉堂的梅娘了。聊了些话题,梅娘一听说公孙君若住在开封府,眼睛都亮了。公孙君若问她是否有冤要告,她也支支吾吾地含糊过去。

二人来到偏僻的一处,却遇上那个绑架过梅娘的赵国栋,这次赵国栋换了一批手下,各个都是横眉竖目不好惹的角色。梅娘吓得尖叫一声,引来对方的哄笑。

“二位小美人,我们又见面了。”赵国栋垂涎道,视线一直逗留在梅娘脖子以下小腹以上,那色眯眯的样子令人不忍直视。

“公孙姑娘……”梅娘抓紧公孙君若的手,身体开始发抖。

将梅娘护在身后,公孙君若下巴一扬,“老家伙,怎么还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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