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在郊外,一来一去,再加上耽误的时间,林珑和林烨云回到林府时,已经是傍晚时候。正是深秋,黄叶簌簌,天也黑得早。
林珑被林烨云抱下马车,视线不经意扫了眼门口,脸色登时一寒。
俏白的脸色在朦胧夜色中愈加莹润夺目,林烨云注意到林珑的异常,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目光刚到门口,就窜出一道黑影,嗖地向远处跑去。
“大胆,何人在此!”林烨云刚要吩咐车夫去追,就被林珑阻住了。
她右手搭在他手臂上,声音清冷:“算了,一个窥探小人罢了。”
这边马车刚到门口,里头的林硕就得了信,撒腿飞奔,到门口看见林珑,满腔委屈一泄而出。
“娘子……”她哭得好不可怜,“您怎么才回来?呜呜……你不知道……”
根据她磕磕绊绊,结结巴巴的话语,林珑很快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事情经过。
原来在林珑离开这段时间,儿子被打成这般,险些去了条命,林父气不过,就带着人找上门。
而凌绥果如林珑所料,也装作受了重伤,言语间的意思,不过是一次小切磋,也值得大人兴师动众,真是太过宠惯。
凌家夫妇更是护短中的极品,凌母是武将之女,少时随父上过战场,无论是身手还是嘴皮子都利索得紧,一句接一句辱骂讽刺林父。
林父不愿与女流对上,也骂不过他,只能白着脸被骂,险些气昏过去。
林硕性子憨愚,对林珑却极为忠心,鹦鹉学舌似的复述凌母话:“明府大人贵为一县父母官,连小儿切磋武艺这种事也要以势压人么。你儿断腿,我儿还受了重伤,大人又待如何?哼,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儿子学艺不精丢师父脸,做父亲的就打上门来,真真是好教养。”
“真不愧是小娘子养的。”最后一句,林硕也知道不好,声音几如蚊蚋。
林父是庶子出身,生母乃是林家婢女,身份自然不高。一直以来,林父的愿望就是自己出人头地,带母亲离开林家。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生母之事一直是林父心中一大痛。
这凌母还真是好样的,专门往人伤口上挖。
人家这般给力,林珑也不好意思略略回击,她低下头,夜色朦胧下,谁也看不清她眼底的暗芒。
林硕的复述让林烨云义愤填膺,恨得咬牙切齿。他也没心思干别的事情,随林珑回房,搬只胡凳坐在林珑身边。
他心里还有许多疑问。
林珑并未与他深谈,只吩咐他下学之后,悄悄打听搜集一些凌绥欺人之事,最好有人证。
林烨云眨眨眼,有点担心:“凌家势大,这样真能搬倒他们么?”
“自是不能。”林珑十分冷静,不过虽然不能搬倒,使点绊子还是可以的,所以林珑才搜集凌绥作恶之事,对于凌家却半点不提。
林烨云表示不满,觉得这样不解气,林珑一巴掌呼过去,撵人:“天色已晚,哥哥回去休息吧。”
妹妹真是越来越凶了,林烨云还不想走,嗫嚅一句:“还没商量完呢。”
林珑一个眼神睨过去,林烨云立马老实,乖溜溜走了。
凌家。
凌父瞪着躺在床上装病的儿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声:“往日你恃强凌弱,欺霸乡里,我念在你年幼,不予追究,没想到你变本加厉,居然欺到县令头上。你还长没长脑子,不知道巡察使要到了么。”
“做什么这般凶。”凌母护短,“不过一个小小巡察使罢了,那范正英就是个五品小官,怕他作甚。阿绥受伤,你也不说关心一下,居然还骂他,那林家算什么东西,一个卑贱庶子,他儿子居然还敢碰我的阿绥,饶他一命都是阿绥心善,要我说啊,打死了事。”
凌母越说越气,最后仿佛受了天大委屈般,“这林家欺人太甚!”
凌父跟凌母掰扯不清,气得冷声一声,警告:“你想报仇,什么时候都行,但在这关键时刻,可不许给我惹事,否则我绝不饶你!”说完,气呼呼甩袖离去。
见凌父态度这般冷硬,凌母又气又恼。她没出阁前就被家人宠坏了,嫁到凌家后,一举得男,凌父也不是那沾花惹草之辈,日子过得顺遂,行事就无所顾忌。
她阴恻恻望了望漆黑的窗外,而后收敛神色,转身柔声安抚儿子:“阿绥你放心,等过去这一阵,娘把林家人都给你抓来玩,你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
凌母抬手给凌绥掖了掖被子,慈爱地看着儿子精致俊朗的容颜,内心满是骄傲。她是知道凌绥和林家的鹧鸪之争的,明白儿子这次出手打人的原因。
她喜欢儿子睚眦必报的性格,却不喜欢他的手段,想到这,她语声柔软,谆谆教导:“娘不是教过你,行事切忌让人拿到把柄,手段阴狠点没关系,关键做事要干净,要狠,要不留证据。林家这次之事,你做得不好,太明目张胆。”
说到这,她顿了顿,语气越发轻软:“林家不是还有个牙粉行么,郊外也有庄子,甚至是拿住林父的错处也不难,好儿子,下次做事,要动动脑子。”
——
林珑出诊的消息很快传遍祁县大街小巷,很多人来凑热闹,赵集找的几位泼辣能干女子也很快到位。
与此同时,赵集也卷包袱启程,带着画像去寻找那位铁定要微服出访的范正英御史。
对于林珑有画像这事,赵集倒是没有生疑,毕竟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