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谢谦之第二次见到这个天之骄女了,第一次还是在崇德书院,她一身男子打扮摔得头破血流,身边的婢女吓得脸色惨白。

阳光透过斑斑青竹,在风中沙沙的摇曳成金黄的斑斑点点。西窗下谢谦之手握书卷,眉目清淡。北苑的喧闹之声似乎都能传到这里了,往年能到北苑议书的只有各世家的嫡子嫡女,今年帝王颇有不拘一格录人才之意,竟允了庶出也可入北苑。老师劝了他许久,小婉也说了好几次,可这算什么?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啊!”一声痛呼打断了他的思绪,谢谦之不禁皱眉,竹园是崇德书院予他的私院,他素好清静,不喜他人踏足。心中一股郁气上涌,谢谦之丢了书,示意身后的书僮推了他出去看看。

青石板上只听到轮椅滚动的声音,两侧遍植翠竹,阳光温暖,竹叶沙沙,直教人觉得心中一片宁静。墙角处却有人摔得头破血流,扰了竹园的清静。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梅香已顾不上伪装,都怪她方才一迟疑不曾扶住公主,公主竟摔得头破血流,若是回到宫里……若是回到宫里她这条命都保不住了“来人啊,救命啊!”就在她满面惊慌,六神无主的时候她看见了缓缓行来的谢谦之,她竟然就那样怔住了,忘了她怀里已经昏迷过去的公主,就这样愣在了当场。

“你们是什么人,放着好好的正门不走,为什么偷偷摸摸的翻墙。”问话的是那个小书僮,谢谦之却是连表情都不曾变一下的。

梅香陡然反应过来,只觉得怀里的人呼吸渐弱,不由得慌张道“我们不是有意的,人命关天,这位公子你先救救我家小姐吧。”

“我非医者,如何救她?书言,赶出去!”谢谦之冷眼看着,他本就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何况她们扰了他的清静。他身后的书僮却是一愣“公子,看她们打扮也不像是坏人,那姑娘像是伤得很重啊!”

“我说赶出去。”见他依然不为所动,那书僮只好上前“姑娘,你还是赶紧扶你主子出去就医吧。”“什么?”梅香看着脸色越发苍白的靖安,公主如今的情况,要是再挪动,怕是……

“这位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是饱读圣贤书之人,怎能见死不救?”

“与我何干,天下可救之人何其多,就因为我是读书人,便都要救吗?”谢谦之嘴角微勾,嘲讽道“你不愿走随你,书言,推我回去!”

“是,公子!”书言有些同情却也无奈,谁让她们正撞上公子心情不好的时候。

“站住!”梅香陡然喝道“这位公子,你若不怕崇德书院大祸临头就只管走!”

“无稽之谈!”他冷笑,不曾多停留一刻。

“地上躺着的是当朝的靖安公主!”梅香近乎声嘶力竭“如此,公子还不怕吗?公主若在这里出了事,别说我们三个性命不保,只怕帝后的怒火会波及整个崇德书院,还有公子你的家族。”

“嘎吱”轮椅在石板上留下一声刺耳至极的响声。梅香看见那一直面不改色的公子终于皱着眉正眼看她“书言,你和这位姑娘把人扶回屋里,再去请院长夫人,让她带安大夫过来,就说我腿疾犯了,快去!”

“是、是!”书言慌慌张张的奔了过去,只恐慢了一步,这姑娘出了什么事,他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竹屋里,谢谦之取了药箱和绷带。

“你这是做什么”梅香守在竹榻前,靖安被平放在竹榻上,脸色苍白,头上磕到的地方一片血红,触目惊心。

“止血散”谢谦之冷冷道“放心,我虽不在乎你们的命,可还在乎我自己的命。”梅香这才尴尬的让开了身子,看他拧干了毛巾,细细的擦拭着靖安额上的血迹,心里不禁有些酸酸的。这公子嘴巴虽厉害了些却是个细心的呢“桌上还有药,我看你手臂也被划伤了,自己去处理下吧。”

“哦”梅香应了声,咬了咬唇才没泄露出丝毫笑意,转身跑了出去。她这是怎么了,公主还生死不知的躺在床上,她却在想些什么呀。

“嘶”似是被他弄痛了,靖安下意识的哼了一声,谢谦之放轻了动作,不禁打量起昏迷的靖安起来。非是他对这人有什么好奇心,只是那句“以一家书院之言,吾不知何以听天下之论,待天下之人尽数教化于崇德,吾姑来听之”名声实在太大。

他以为说出这话的该是个多么彪悍的母老虎,却原来还是个娇娇弱弱的女儿家。看她年纪,似是比小婉还小些,眉间尽是不解世事的娇憨,果然是被娇宠长大的女子啊,不知道这世间一切的无奈与烦恼,还真是……想让人毁掉呢。如果有一天能看这样的天之骄女在痛苦无奈中挣扎,想来都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呢。

谢谦之不能预料的是,终到了他看着她痛苦挣扎的那一天,看着她葬身火海的那一天,先痛的人却是他。

这是谢谦之第二次见到靖安了。漫天的粉白花瓣里,她一身明艳,嘴角是再轻慢不过的笑容,她的骄傲来自于这天家的荣宠,来自于她与生俱来的尊贵地位,而这些,恰恰是谢谦之最为厌恶的。可令他挪不开眼的是却是她身上近乎矛盾的反差。

不过十日罢了,他自觉看人的眼光不差,却不能理解那渐渐浸染上她眉眼的淡淡哀愁。

十日前,他所看见的是个娇憨天真,任性妄为的十七岁少女,干净的像是山间的泉水一眼就能看透。十日后,这渐渐走来的少女还是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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