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大,马车走得就慢,轻轻的车轮轧雪声里,刚哭过一场的阿洵慢慢睡着了。

两岁的胖小子沉甸甸的,因为身边有个陌生男人,含珠心里紧张,就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没过多久手臂就犯了酸。含珠低头,看着脑袋枕在自己臂弯里的男娃,无奈又心甘情愿。

被人全心全意信任并依赖着,这种感觉还是挺好的,她曾夭了一个弟弟,现在又多了一个。

“给我抱吧。”看出女儿累了,楚倾体贴地道,也是想趁儿子睡着好好稀罕稀罕儿子。之前他说在边关常常惦记他们姐弟也不是完全哄人的,父母早逝,弟弟也有了自己的家,这些子女便是他最亲的人,他不想他们想谁?

他的手都伸过来了,含珠瞅瞅阿洵还皱着的小眉头,小心翼翼递了过去。

楚倾嘴角扬起,仔细端详怀里的骨肉。一年不见,儿子眉眼长开了,比长子小时候还像他,就是胆子小,脾气还臭,他怎么哄都不听,从始至终都拿后脑勺对着他,更气人的是,他与程钰交手,儿子竟然向着程钰!

表哥能有爹爹亲?

楚倾亲亲儿子白.嫩嫩的脸蛋,心想以后他在家的时间多了,天天哄儿子,小孩子忘性大,长时间见不到表哥,心肯定会偏到他这边来。

他一心都在儿子身上,含珠忍不住偷偷打量他。男人低着头,她看不到他的眼神,却看见他一会儿捏捏阿洵的小胖手,一会儿又摸摸阿洵眉毛,瞧着是真心喜欢的。

含珠有些疑惑了,周家人都说楚倾苛待楚菡姐弟,可今日楚倾对她与阿洵的态度……

“阿洵长得像我,是不是?”

察觉女儿的打量,楚倾笑着侧头,低低问道。

含珠看看他,再看看阿洵,轻轻嗯了声。

楚倾盯着女儿,也想在女儿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却仿佛看见了刚成亲时的妻子,不禁叹道:“你就像你娘了,像你娘好,当年你娘艳冠京城,再过两三年,你模样长开了,肯定也会把其他贵女都比下去。”

他的女儿,定是最美的姑娘,岂是周文嘉那等冲动浮躁的臭小子配得上的?

含珠想到了自己的娘亲,脸上浮现怀念。

楚倾正懊恼失言,外面车夫低声提醒道:“侯爷,三少爷四姑娘出来接您了。”

楚倾挑帘看去,果然看到另一对儿女站在门口,楚泓撑着伞,楚蔓一袭水绿裙子站在哥哥身边,冰天雪地里如一枝俏丽的绿柳,手里握着一把明显为他准备的伞,兴奋地朝他摆手。

楚倾目光变柔。

他也想这两个孩子,不过今日他与长女的关系刚刚缓和些,长女虽然不记得,方氏肯定都告诉她了,那此时他跟楚泓兄妹表现地太过亲昵,女儿会不会又怨他?以前女儿蛮不讲理,楚倾能铁下心,眼前这个胆小又招人疼的,楚倾可舍不得让她一回家就心酸,还是等女儿跟妹妹熟悉了,姐妹俩关系好了他再一视同仁吧。

一个温柔似水,一个娇憨懂事,楚倾相信两个女儿能和睦相处。

心里有了打算,马车停下来时,楚倾没有下车,挑着车帘吩咐楚泓:“我先送你姐姐四弟回去,你们先回去吧,雪大,晚饭也不用去上房用了,明早咱们一家人再聚。”

“好,父亲一路辛苦了。”楚泓笑着应道。

楚蔓则呆呆望着车里的爹爹,水润的眼睛里有想念,有委屈。

她那么想爹爹,在雪地里站了足足两刻钟,爹爹不抱她不摸她脑袋就算了,连车都不下,今天也都不再见她了?他这次可是离家快一年了啊。

十岁的小姑娘眼里浮上泪珠,可怜兮兮地望着楚倾。

从小疼到大的女儿,又懂事又乖巧的女儿,楚倾心有不忍,低声解释道:“你四弟睡着了,外面冷,爹爹抱他出去容易着凉。蔓蔓听话,跟你三哥回去,明早再过来给爹爹请安。”

楚蔓瞅瞅他怀里的男娃,咬唇点点头,由兄长牵着退到路旁,给马车让地方。

楚倾放下帘子,马车驶进了云阳侯府。

门外,楚蔓低着脑袋,想到马车里的情形,爹爹旁边露出来的姑娘裙子,她抬起头,闷闷地问兄长:“哥哥,大姐姐不是不喜欢让爹爹抱阿洵吗?”

以前爹爹出远门回来,一起吃饭时派人去请楚菡,楚菡都不来的。阿洵也不喜欢爹爹,听说爹爹一抱他就哭,今日怎么?

楚泓看看妹妹披着的斗篷,将伞又往妹妹那边移了移,“蔓蔓忘了大姐姐记不起以前的事了?从今以后,咱们也要忘了以前的大姐姐,重新与她相处,蔓蔓乖点,若大姐姐不再仇视你,你也放心跟她亲近吧,咱们一家和和睦睦,别再让父亲担心。”

十二岁的少年,正是变声的时候,有些哑,依然很是好听。

楚蔓遥望楚菡住的莲院,眼里闪过困惑。真的忘了吗?那现在的大姐姐又是什么模样?

跟哥哥道别后,楚蔓去了夏姨娘那里,进屋就哭了。

夏姨娘正在做针线,见女儿突然掉了金疙瘩,吃了一惊,打发丫鬟出去,将女儿领进内室,搂着哄道:“蔓蔓怎么哭了?没接到你爹爹?”

她长楚倾一岁,是当年楚倾母亲给楚倾安排的大丫鬟,模样只是中上之资。楚倾有一院子的女人专供自己享乐,却从不碰身边的丫鬟,怕她们只顾争宠勾心斗角,耽误了分内之事。当年跟妻子闹不快后,妻子指着侯府专养歌姬的百花园质问他为何不干脆把她们都抬成姨娘,楚倾一气之下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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