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无声,薄纱轻舞,如掩映着一个古怪的旧梦。不知过了多久,公子燕归身形一动,才从榻前站起身来。

那高大轩昂的身影自帘幕后转了出来,他迈步欲往殿外而行,经过霜影身侧之时,忽地停住,问道:“你方才看到了什么?”

霜影一震,她微微抬头看着面前之人,公子燕归身上的铠甲森森生光,闪烁凛凛寒意,但最令她心头战栗的却是这个人的双眸,比刀锋更加凛冽锐利,令人不敢跟他对视。

霜影低头,浑身轻颤:“奴、奴婢什么也没看到。”

公子燕归打量着她,顷刻微微一笑:“很好。在此好生照料公主,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霜影颤声道:“是……”

公子燕归举步出殿,那仿佛铁塔般的男子看了霜影一眼,转身跟上。

两人到了殿外,公子燕归踱步,行过一株腊梅跟前,看着那满簇枝头的金黄,朵朵腊梅绽放,香气缭绕,花瓣亦如蝶翼般轻薄,近乎是透光的明黄。

眼底流露赞赏之意,公子燕归伸手,摘了一枝玲珑梅花,轻嗅了嗅,便放进怀中。

自公主的寝殿到了前方殿阁,侍童青牛站在殿门处,见他来到便飞奔上前,兴高采烈道:“公子,那陈国太子已经醒了。”

公子燕归眉梢微动,笑道:“仇先生果然非寻常人也。”

正欲进殿内探望,身后忽然有人急奔而来,跪地道:“公子!姚将军巡城时候发现有人掳劫杀害百姓,将军派小人来请示公子该如何料理。”

公子燕归眉眼不抬:“违反军令,就地格杀就是,何必来禀。”

那传令小兵犹豫道:“公子,那人是……太子的部属……”

公子燕归一怔:“太子的人?是杨森吗?”

“是。”

公子燕归垂眉沉吟,他身边有一员谋士便道:“公子,若是太子的人,不如先行绑了,等请示太子之后再做料理,免得于太子面上不好看……伤了彼此的和气。”

那士兵跪等,却听公子燕归冷笑道:“若投鼠忌器,不能杀一儆百,恐怕庆城会成为第二个晋城,就算得罪太子也顾不得,传令下去,将杨森跟动手之人枭首示众!叫姚亮严加巡防,若还有当街杀人掳掠者,不必请示,一概格杀!”

那士兵精神一振,应了声后转身离去。

谋士叹了口气,道:“公子,这时候得罪太子,怕是不智。”

公子燕归道:“不必多言,我自有考量。”

陈兰桡从梦中惊坐起身,天色已暗,殿内烛光摇曳,竟不知今夕何夕,此时几时。

霜影飞快上前来,面露喜色:“公主,您终于醒了。”

陈兰桡猛地抬头,脑中无数凌乱景象争相闪过:“霜影……我怎么了?我怎么睡在这里……不对!我记得魏军进城了……父王……哥哥!”她语无伦次,回忆也跟着急转,终于在瞬间把所有都记了起来。

霜影见她腾身而起,忙拉住她:“公主别急!太子殿下无碍了!”

“无碍?”陈兰桡身形一顿,半惊半喜。

“是啊!”霜影道,“公子燕归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怪人,太子殿下之前明明咽气了,但是那怪人……不知用了什么奇异法子,我听伺候的人说,殿下傍晚时候还喝了一碗药……”

纵然霜影百般安慰,陈兰桡仍不能完全放心。

两人出了寝殿,赫然看到门外守着两名侍卫,却不是陈国人。

侍卫见她们出来,其中一个将她们拦住,问道:“要去何处?须请公子允许。”

陈兰桡大怒:“这是陈国皇宫,我要去哪,容你来管?”抬手将那人兵器掀开,那士兵不忿,另一人将他挡住:“不可造次!公子吩咐了,不得对公主无礼!”

此人说罢,便向陈兰桡行礼,赔罪道:“公主勿怪,公主要去何处?请容小人护送。”

“不必!”陈兰桡冷冷一笑,便带着霜影拔腿离去。

之前陈源栖身的寝殿,殿阁灯火通明,外头许多士兵层层守候,见陈兰桡来到,却并不阻拦。

陈兰桡急急进了大殿,却微微怔住,前方榻上,陈源静静躺着,烛光中面容安详,仿佛睡着,而在踏前,跪坐一人,背影瘦削,却是一头如雪的白发。

陈兰桡放轻脚步跑到榻前,轻声唤道:“哥哥!”见他胸口伤处已经包扎妥当,而鼻息也十分沉稳,这才松了口气。

陈源毫无知觉,榻前那白发之人道:“他服了药已经安睡,你也不要引他说话,此刻他需要静养,情绪起伏对他来说毫无裨益。”

此人说话深沉缓慢,声音偏带一抹嘶哑,陈兰桡转头,见到一张清癯的脸,——本来看到他的头发都白了,还以为是个年纪近百的老者,可是看正脸,却依稀不过是三四十岁的形貌。

陈兰桡意外之余,迟疑问道:“您是……”

白发之人道:“我的名字叫做仇如海。”

听闻这般独特的名字,陈兰桡一怔,目光从他满头白发上扫过,脱口道:“莫非就是传说中那个能生白骨活死人的神医仇如海?”

那人略略抬眼,长睫底下的淡色双眸毫无表情:“我不记得我的名字有那么长,只是仇如海而已。”他顿了顿,脸上浮现淡淡地笑意:“但是从今以后,‘仇如海’三字,也可以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陈兰桡心头一阵激动,若此人真是传说中的回春妙手,那么陈源必然是无碍了,传闻这位名医,只要是一息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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