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雨对常安脸上的表情变化不以为意,径直掀开帘子就重新进了营帐,便见皇上正背对着营帐帘子,看着刚刚她弹的那个琴发呆,便轻轻地唤了一声:“陛下。”
皇上转身,结果就见一个黑瘦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除了那眸中的灵动与神采之外,脸上其他的地方与先前出去洗脸的女人竟似大不相同。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林听雨行礼,三呼万岁。
皇帝不自觉地上前伸出手来将她扶起,入手就感觉自己手中抓着的这只小手很是粗糙,骨节也不似他昔日所抓的那些宫中女子的小手那般柔软。
他将林听雨的手拉近了细看,道:“果然如常安所说的有许多冻疮,想来你在民间吃了不少苦。”
林听雨道:“民女所过的生活,与其他乡间女子所过的生活并无太多的不同。”
皇帝命常安去取些冻疮膏来,亲自拉着林听雨的手给她上药。
待上药毕,林听雨不免又谢恩一番,言道:“皇上,时候不早,既然有意要在明日班师回朝,不如早些歇息。”
谁想皇帝却道:“班师回朝也不急在一时。”
林听雨嘴角抽了一下,心道:“这个皇帝怎么这般朝令夕改的,还是说,他变脸比翻书都快?”
想必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皇帝无奈笑道:“班师回朝总得准备两天,朕明日下旨,真走的时候至少也是在后天了。”
林听雨不禁莞尔。
皇帝道:“朕因处理政事,经常睡得很晚,到了这个年纪,晚上就常常失眠,不如你再将方才弹唱的那一首唱给朕听,说不定朕听着你的歌声,竟能早早地入睡了。”
林听雨笑道:“皇上,那首歌您若是听着,恐怕一整宿都睡不着了。不如让民女为皇上另唱一曲吧。”那首《天行九歌》确实好听,意境也好,只是听了却会让人有些兴奋,想听着它让一个失眠的人入睡,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也好,你这次打算唱什么?”皇帝好奇地问。
林听雨微笑道:“民女这次打算唱《般若波罗密多心经》。”
这个时空似乎没有佛教一说,是以皇帝一听顿时奇道:“什么经?”
林听雨道:“是一部能平复心境的经典,皇上听着细品其中之味,想来领悟其中之意后会很快入睡。”
皇上便点了点头,坐到床边去。
林听雨却让他径直躺到床上,不想这皇上竟然很是听话,真的就躺到床上。林听雨为他盖好被子,坐到琴前,抚琴轻歌。
一首《般若波罗密心经》翻来覆去地唱了好几遍,那皇上依言细品这经中意味,只是品着品着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样睡去。
林听雨见他睡熟,这才止了琴音,熄了灯火,走出帐来。
“哟,您还没歇息呢?”常安惊问。
林听雨无奈苦笑,忙活一大天,可这围场里哪里有可供她歇息的营帐?
谁想帐中竟然传来皇帝的声音:“常安哪,去给女公子就近找一个安静干净的营帐,让她独居,找些体贴的宫女们好生伺候着,不得怠慢。”
“是。”常安一听立刻恭敬领命,又低声对林听雨道:“女公子稍待,奴才这就去给您安排。”
林听雨道:“有劳常公公了。”
见常公公走了,她转身又掀帘进入帐中,道:“民女还以为皇上已经睡着了。”
皇帝道:“确实已经睡着,只是朕向来觉轻。”说着就要起身。
林听雨道:“皇上不再睡会儿吗?”
皇帝无奈道:“只怕又要睡不着了。”
林听雨道:“方才民女所唱之歌的歌词,皇上可还记得?”
皇帝点头“嗯”了一声。
林听雨道:“皇上在心中默念它,说不定会很快再入睡。”
皇帝犹豫了一下,到底是又躺了下去。
林听雨仍旧上前替他盖好被子,不想黑暗中手却陡地一紧,竟是又被皇帝抓住了手。
林听雨微怔,便温声问道:“皇上可是有什么吩咐?”
皇帝默了一下,才道:“没。”遂放开了她的手。
林听雨心中颇感安慰,这个皇帝,倒不似有些君王那样混蛋。这一次林听雨离开营帐时脚步放得极轻,到得外面,发现常安居然已经等在了那里。
常安道:“女公子,请与奴才来吧。”
片刻后,林听雨已经到了一个干净异常的营帐里,显然是有宫女刚刚收拾规整过。她满意地朝常安道了句:“多谢常公公如此费心。”
常安笑道:“您满意就好。皇上那里虽然睡下,但时常要人侍候,奴才就先回去了。”
林听雨将他送到帐外,这才回来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皇上就下令班师回朝。果然如皇上所说,从下旨到真正的拔营班师,中间还要一段准备时间,到得第二天,皇帝的御驾才离开围场,往京城而去。
林听雨被赐了一顶轿撵,以公主仪仗待之。如此荣光,还真有些出乎林听雨预料。
她坐在轿中,掀起轿帘往外张望,看着林妮儿记忆中那熟悉的山山水水,可能是受原主情绪的影响比较大,她的眼眶竟然有些湿,心中还涌起念头:“这里曾是我自小生长的地方,如今就要离开了……”
这不是她自己的想法,而是原主的。在这个sān_jí时空,以林听雨的心境,却也难抑原主的情绪。看来,她以前一直自以为坚固的心境也有待提升呢。
林听雨忽地看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