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凤酌忍无可忍之前,是凤修玉诱哄着凤宁清将人带走,二长老虽没能动手废掉凤酌,好歹将人逐到龙溪,如果没意外,找不到玉矿,凤酌便只能老死在玉矿山里,这与废了她大同小异,且凤宁清起先的伏低做小,哀求讨饶,众目睽睽之下,这等没脸的事,凤酌面上也是无光,谁叫两人是休戚相关的师徒关系。
楼逆扶着凤酌回了桃夭阁,才一关门,凤酌便气恨难上搁置的长颈瓷瓶,末了,又要去拿第二个来摔之际,楼逆一把钳制住她手腕。
“放开!”身上有内伤,凤酌这会是半分力都使不上。
楼逆摇头,一脸认真地道,“小师父,切莫再为不值当的人动气,身子为重。”
这等安抚的话,稍微抚慰了点凤酌,她深呼吸一口气,便觉眼角涩然,“日后你若忘恩负义,是非不明,我……我便杀了你去!”
她口吻乖戾,偏生映衬一副连哭都哭不出来的神色,叫人心头酸疼难当。
“弟子不会,”楼逆轻声道,他放开她的手腕,迟疑一瞬,抬手理了理她缠进发髻里面的串串珍珠,手心摸着柔软的发丝,犹如可怜幼兽的软毛,连带他心里也诸多柔软,“若小师父不弃,弟子便不离,小师父不负,弟子便不辜。”
凤酌觉好受了些,她是说不出那种好听的话,想了想,满脸正色地道,“今个想必你也看明白了,日后自当如何处之,你该心里有应对。”
楼逆沉吟片刻,斟酌问道,“小师父有心与她分道扬镳?”
便是连名字,这会他也不敢直接提及。
凤酌冷哼了声,她将自己缩进三围罗汉榻上,揉着肚腹冷哼一声,“分道扬镳哪里够,自然要恩义断绝方可!”
闻言,楼逆微微吃惊,不过,很快他压下那点情绪,笑了笑,“弟子为师父是瞻。”
话到这,楼逆便想起之前二长老的针锋相对,“小师父,真要去龙溪?不若再……”
“必须要去!”凤酌挥手一口打断,肚腹阴疼不止,她蜷着双腿,整个人歪倒在绣红牡丹福字纹的绛紫大软枕上,“龙溪那边,我自有机缘,是以务必要去。”
楼逆自来心如明镜,更是城府心机深沉的话,凤酌话到这,他便什么都明白了,“虽说小师父惯是性子张狂些,可前些日子,频繁走动玉园,与五长老相赠玉石,这里又与凤鸾动手,还毫不隐瞒地毒打下仆,莫不是想故意激二长老?就为去龙溪?”
他权当自说自话,“今日之事,若二长老真要废了小师父,事无转机,小师父又要如何?”
“不对,小师父应当是早便料到凤修玉会来,是以才越发目中无人……那弟子呢?小师父领弟子到桃夭阁,又是预料到了什么?”
说着,楼逆不自觉的又将事情想坏了几分,凤酌待他,到底是何心思?
哪知,凤酌身子不舒服,人也就困乏的厉害,她撑着眼睑将这番话听完,不屑的冷哼了声,“用得着这般费心思?我打了小的,自然老的会来,那老不死的最是护短,至于凤修玉……”
她抬了抬下颌,眼梢有凛然,“他一直在刻意拉拢一些人,不才,凤宁清这个乙级玉雕师便是人选之一,他就算为了博凤宁清欢心,也不会让我真出事。”
说完这话,凤酌许是真撑不住了,眼睑一阖,呼吸便缓了下来。
楼逆靠近,他蹲到她面前,看着那张无甚血色的小脸,轻声问,“那弟子呢?小师父,你为何会领回弟子?”
“唔,”凤酌意味不明的嘤咛了声,她蜷缩的更紧了,裹着肚腹,小小的一团,几乎双手一抱,就能将之整个揉进怀里,“止戈……情谊珍贵……无……无……”
楼逆凑的很近,近到凤酌一呼一吸的热气尽数喷洒到他脸上,自然,他也听到那几个字,就是有点模糊不清。
他偏头,琢磨思索着,“情……情意……珍贵……”
情意珍贵?情意珍贵?情意珍贵?
他猛地睁大狭长凤眼,深邃眼瞳惊愕不已,明白过来凤酌说的什么,他看着那张已经昏睡过去的脸,斑驳的暗影投落过脸沿,越发显得她肤白如雪,好看非常。
然后,他渐渐的脸红了,越来越红,热气腾腾的仿佛刚出锅的红虾。
他略有别扭地移开视线,不过片刻,又忍不住地看回凤酌脸上,如此几次后,他心起烦躁,又潜藏一丝忽然晓得有姑娘慕艾自个的窃喜,不禁想,她是什么时候就对他有情意了?那他是要接受这情意,还是接受呢?亦或当不晓得一切如常?
少年陷入无比的烦恼之中,诸多问题想不出答案,他便叹息了声,这明白了她待他好的缘由,还不如不明白来着。
且,他才十四年纪,不曾弱冠,她也只有十三,没及笄,是以,小师父的情意……咳咳……会不会早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