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酌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徒弟其实很没安定感,盖因那不识人面目的怪癖之症,在人前。t/他一向装着清贵端方的君子之态,要使黑手,那也是背着人,也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显露出真性情。
譬如这会,他那种一直潜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不安定,在寻得凤酌后,像水藻一样爆发出来,投射在烈日之下。蔓延出一汪一汪的碧色。
最明显的,他十分黏着凤酌,为凤酌解了渔网线,他抱了人出暗河溶洞,跟随而来的婢女赤碧为凤酌换下准备好的干爽衣裳,凤酌再踏上海岛,楼逆就半步都不离。
顾忌着凤酌面皮薄,又在人前,楼逆熄了想将自己整个挂师父身上的心思,连指尖也不好正大光明地拉着。故而他便眼巴巴地扯着凤酌宽大的袖角,生怕再次将人给弄丢找不着了。
凤酌眉心一抽,这还当着海城府台的面,如若不然她一巴掌就抽过去了,“堂堂七尺男儿,何故儿女之态,凭得让人笑话。”
她还记着眼下徒弟身份不一般,这般的训斥,刻意压低了声音,没敢让第三人听见。
楼逆翘了翘嘴角,他真是觉得好些日子不见,连这样的呵斥听入耳膜。那也是宛若天籁,亲切非常。
不过,装模作样还是要的,他压下点嘴角,凤眼半敛,连眼睑小黑痣也似失了光彩,“师父遭难,弟子忧心非常。竟日不能安,夜不能寐,恨不能替师父受此劫过。如今师父逢凶化吉,弟子还觉似在梦中,万分不真实,心头惶惶,只怕幻梦一场。”
凤酌一怔,她能听出这话中好不掩藏的关切,恍若咕噜咕噜冒泡的温暖热水涌了出来,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给淹没了,裹在温暖之中,再泛不起半滴的恼意。
修长的指尖卷了卷凤酌的纱衣袖边,楼逆继续道,“毕竟……在这世间,也唯有师父一人会真心实意的待弟子,若小师父有个万一,哪怕弟子活着,那也如行尸走肉,再不能有一分的快活。”
虽说是故作可怜,惹的凤酌心软,好占些甜头,可楼逆却不曾虚言半句,所诉言辞,再真实不过,且尽是肺腑之言。
凤酌垂眼瞧着自己广袖边被卷的来起折子,她目光游离,不知为何,竟有些不敢直视徒弟的小心慌,这种被人强烈的需要着,且又如此直白的言道出来,一股子陌生的心绪酸酸涨涨又甜甜涩涩地溢满整个胸腔。
颜色浅淡又纯澈晶莹的琉璃眸不自觉弯了弯,她没多想的一把抓住楼逆不安分的手,抬眼无比正式的望着他道,“为师无父无母,也无血缘至亲,你之于为师,亦是同样的存在。”冬岛纵划。
像是两只孤苦无依的幼兽,艰难的想要存活于世,可世道险阻,唯有两两相依,彼此舔舐倚靠,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长成,直至最后挥袖间便可呼风唤雨,相扶相持的强大到无所畏惧方止。
然,凤酌的眸光太过干净,自然没楼逆那等驳杂不纯的心思,若楼逆性高洁君子,自然会觉自个无耻龌蹉了,可,他自来就是再真不过的小人。
当下得了凤酌回应的话,即便心里再清楚不过师父不是自己的那种意思,他也自发歪曲,并不遗余力的带歪凤酌。
就件他微微低头,额头几乎抵着凤酌的,眼都不带眨的注视到凤酌眸底深处,宛若定下三生三世的承诺呢喃道,“如此,师父当与弟子说定才行,此生你我二人,当一如既往,不管世事如何,可都要一直在一起……”
听闻这等话,凤酌眨了眨卷翘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样刷刷的,叫楼逆瞧了一阵心尖子发痒。
她是觉着话听着有点古里古怪,可一时半会也没转过弯来,是以,顺着楼逆的话道,“你我本就是师徒,古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之言,是以,我二人本就是不曾分开过,未曾分离,何来一直在一起。”
没听到自个想听的话,可也差强人意,楼逆最不差的就是耐心,他勉勉强强受了凤酌的说法,不提醒她,也不逼迫,看似纵容的道,“师父说的是,怪弟子魔障了。”
说完这话,他直起身,微微抽离开,瞧着凤酌的脸,这些日子的思念发狂,感觉都得到了抚慰,非要花大力气才能按捺住胸口的悸动。
两人互述了衷肠,缓了心绪,凤酌瞧着这座海岛就看开了。
海城府台凑过来,明眼人都瞧的出两人之间的亲密,有心想探点口风,哪知楼逆从来就没有要将凤酌介绍给朝堂之人认识的打算,更更不想她沾染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故而他给了海城府台一个冷眼,挥手让人在岸边候着,自个则打算与凤酌一同深入海岛。
可凤酌不过才走出丈远,侧耳一听,就依稀听闻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惨叫哀嚎之声。
她一顿脚,侧头看向楼逆,面有疑惑。
楼逆当下将那艄公之事说了遍,末了略一沉思,眉目有沉的道,“幕后主使还没线索,师父放心,这等仇,弟子必不会轻易放过,待寻得主使之人,定要将之丢海里喂鱼,生不得死不得,非得亲眼瞧着自个被海鱼一点一点吃下肚腹方可。”
分明戾气十足又骇人的话,却叫楼逆说的来风淡风清,偏生他凤眼黑亮,嘴角还带浅笑。
凤酌一见他这模样,默默怜悯了下这主使之人,得罪谁不好,偏生惹到一肚子坏水的奸诈小人。
她似想起什么,皱了皱眉,轻咳一声,是觉徒弟身上戾气重了点,不太好,她该劝慰开解一番,可她一张嘴,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