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至少楼逆说了要带凤酌去京城的话后,凤酌就一直在思量龙头玉脉的事。
眼下过大年。干什么都不合适,怎么也得等到初春时节,方可寻借口往那处去一趟。
而楼逆还对主院书房念念不忘,十五元宵的晚上。他指使了白元瑶拖住凤一天,凤酌照例在外望风,自己一人第四次摸进书房里,好一通地翻找。尽叼名扛。
凤酌站在廊下阴影之中,白狐裘的掐腰小袄,香妃色的百褶裙,衬的她小脸精致,身姿窈窕,过了十四之后,她倒是又长高了些,盖因习武,那腰身纤细如水蛇,一双腿也是修长无比。一种明艳的倾城之色,倒从她眉目间隐隐散发出来。
不出一刻钟,楼逆蹿出来。凤眼晶亮如晨星,他看着凤酌做了个口型,那意思是东西终于到手了。
两人又如来时般溜回桃夭阁,进了书房,楼逆将院中四名婢女赶去休息,后才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摸出一柔软的细帛锦来。
那帛锦呈土灰色,展开来,可见无数水墨刻划的线条。凤酌定睛一看,那竟是一副舆图!
舆图上,不仅绘有整个大夏,便是连偏远的蛮夷之地,亦在帛锦上。
凤酌大吃一惊,“凤家竟然有这东西?”
楼逆点点头,他俊美的脸上带出势在必得汩汩野望来,“是。大夏高祖曾下令,除去兵部军营,任何人不得私藏舆图,若有违之者,当杀之。”
说着,他手一一抚过舆图线条勾勒出的山川河岳,“凤家这舆图,却是从前朝就有,绘图之人,不过是一寻玉师,所想的也很简单,便是妄图将所有玉脉绘出,继而不用寻玉师深山老林的查探,便推测出玉脉走向,只是可惜,这寻玉师终其一生,也只是绘了一小半,这余下的,是凤家后人时不时添墨上去,并不断修正,一直到如今,凤一天察觉这舆图不能为外人所知,且由舆图查探玉脉走向之事,属无稽之谈,故而便将此图束之高阁。”
凤酌没问楼逆是如何晓得这等秘辛,她探身一瞅,见那舆图上时不时能见山川之间朱砂线条隐现,却是凤家至今发现过的玉脉。
她顺着所有的朱砂线条循视过去,最后目光落在她上辈子曾发现过的龙头玉脉处,也不知是不是她错觉,老觉那些朱砂线条齐齐所望的皆是龙头所在,犹如百鸟朝凤,万物拜龙。
楼逆一直低头细细得看舆图,倒没发现凤酌的异状,他手从安城的位置一直蜿蜒而上,后落在大夏京城,眸底闪过势在必得的决绝,眉目之间就浮现几分的凶狠出来。
“这舆图与你何用?”凤酌轻言问道。
楼逆指尖在京城处划了个圈,后在东南西北四个角点了点,“大夏边境,各有四军,眼下当今圣人掌两军,剩余两军,皆在皇后手中,帝后不合,圣人无能,皇后牝鸡司晨,在朝堂之上,早不是什么秘密。”
凤酌一愣,她看着脸上泄露出杀意的徒弟,纵然觉一股子的陌生油然而生,叫她有些无措,不晓得要如何反应。
好在楼逆反应很快,他一眨眼,就又恢复往常的模样,见凤酌琉璃瞳中倒映出的自己,失笑道,“小师父放心,弟子还知晓轻重,弟子虽有野心,可也明白暂且隐忍的道理,故而这舆图,估摸日后对弟子而言,是有用,可眼下,弟子最想从这舆图上得到的还是另一物。”
凤酌心下松了口气,转念过来,又觉徒弟真是胆子大过天了,竟是什么事都沾染上,并不是个安份的,不过她还是问道,“何物?”
薄凉的唇一启,含笑的嘴角深邃如墨的就轻吐出叫凤酌大惊失色的两字,“龙脉!”
“什么?”凤酌惊叫了声,连平素沉雅的嗓音都失了真。
楼逆只当凤酌是觉得他心太大被惊吓到了,倒没怀疑其他,只笑着解释道,“弟子母亲曾说过,玉脉所集之处,必生龙头,而龙头酣榻之穴,谓之龙脉。”
“龙脉者,若上无镇压,每百年便会四处流蹿,不知所踪,可若得了龙脉,犹如天下气运集一身,便是整个江山,亦可得之。”
说到这,他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凤酌,凤眼有仄人的晶亮冉冉升起,刺的人心窝发疼。
“弟子所求,便是此物,若能得知,当为最好,若无缘,弟子自会凭借双手搏杀,但此等重宝必不可便宜旁人!是以,明知此等希望飘渺,弟子也是想要寻一寻。”他说的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凤酌愣愣地看着他,见他眉目俊美如画,那是迥异于凤缺的另一种俊,带着深渊邪魔的佞性,点漆如墨的眼瞳之中是烈烈燃烧的野心明火,那股凛冽之势,竟像是要将所有靠近的人都煅烧成灰烬,端的是万劫不复。
她倏地就想起已经死了的嫿峥来,同样重活过来的嫿峥曾言,他是贵人,天大的贵人……
想的深了,她情不自禁打了个颤,粉唇张了几次,才带颤音的问道,“嫿峥曾言,你是贵人,你可知是哪种贵人?”
楼逆正在琢磨舆图玉脉,听闻这话他皱眉偏头看凤酌,确定她是真想知道,便道,“小师父这是怎的了?莫不是弟子吓到师父了?”
他说着放下手中舆图,靠坐过去,凑到她面前,见她却是脸白如雪,凭的惹他心疼,“小师父对不住,弟子不该说这些,日后弟子不说就是。”
他不想瞒她什么,从前不说,只是时机未到,眼下说了一二,那也都是他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的最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