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后,戴待直接将自己锁进房间里。

一方小窗,日升日落,无人问津的逼仄牢笼里,她摸着渐渐大起来的肚子,于绝望的边缘苟延残喘。

两天两夜的痛苦折磨,无数次昏死,无数次醒来,终于听到孩子的啼哭,她努力地撑着眼皮想看看孩子。

耳畔是惊恐的尖叫和仓皇逃离的脚步。身体里有浓稠液体一点点地流失,浸染得整张床仿佛刚从血水里泡起来一般,令她想起那夜鲜艳如火的鸳鸯被。

他抱着戴莎绝情而去,她一个人僵在原地,手腕上的血,一滴一滴地落,汇聚成河,和她身下的血混乱交叠。血泊中,小顾易安静地坐着,机械地重复着搭玩具积木的动作。

黑暗中,戴待霍然从床上弾坐而起,脸上冰凉一片。

四年。

午夜梦回所重复的这些残碎画面,一次比一次清晰,如梗在喉头的鱼刺,拔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床头的手机“嗡嗡嗡”地震动,戴待擦了擦额上的细密的汗渍,接起电话,段禹曾沉哑低缓的嗓音传出:“还没睡?”

或许因为他是医生的缘故,他的声音总能在无形中安抚人心。戴待瞥了眼屏幕上显示的23:45,简单地应了个“嗯”。

“你又做噩梦了。”段禹曾语气肯定地揭穿她的谎言。

戴待打开灯往床头一靠,无奈地叹口气:“是,你料事如神,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偷偷在我身上安装了远程监控。”

“见过小顾易了?”段禹曾问。

戴待沉默。

“并非我料事如神,而是我太了解你了。”段禹曾怅然,“你等了这么多年,回去荣城,怎么可能不第一时间去看他。”而亲眼看到之后,又怎么可能安稳入睡?

“是我对不起他。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被囚禁的那几个月,如果不是为了小顾易,她根本撑不下去。好不容易熬到他出生,她却因为产后大出血险些丧命,保护不了他。

她以为,他好歹是顾家小少爷,无论怎样都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可结果呢?他不仅生病了,还被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弃在康复中心!

“他怎么会患上自闭症呢?是不是我怀他的时候营养没跟上?还是因为难产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影响?”她想不通,她的小顾易明明是那么漂亮的一个孩子,怎么就……

“你先不要自责,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当年给小顾易做诊断的医生会告诉你具体情况的。”段禹曾略有迟疑地顿了顿,“戴待,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嗯。”戴待的回答稍显无力。

“苗条告诉我,你今天大杀四方?”段禹曾忽然转移话题。

戴待勾勾唇:“别听她的夸张之词。”

“是不是夸张,我自有判断。”段禹曾轻笑,“可惜我这里暂时脱不开身,还得折腾大半个月,估计要拖到年后才能结束。否则我真想马上飞到你身边,助你一臂之力。”

戴待调侃:“你可是医界精英、外科权威,肩负无数病患的希望,你千万要慢慢来,我不敢耽误你拯救世界!罪过太大了!”

她总算不再低迷,段禹曾无声地笑了笑:“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他的温柔通过听筒毫不避讳地传递过来。

戴待眼神微闪,没有说话。


状态提示:第004章 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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