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公是个精神矍铄的老汉,虽已过知天命之年,头发都白了一半,但他依旧坚持每天下地干活。用他的话讲:“一把老骨头,闲下来锈得更快,还不如出来活动活动。”

此刻他穿着带补丁的青衫,黑布鞋上还沾着泥,前世最看不惯的泥腿子,如今外亲切。

老远看到夜色中的煤油灯,二叔公略显苍老的嗓音吆喝出声:“天还没亮,长生就来敲我家门,到底是什么事?”

宜悠站在门口,扫了眼二伯夫妻,喃喃自语:“天还黑着那。”

说完她没事人似得,站到爹娘身边,朝娘指指自己。爹性子面,她吃不准,不过娘刚才几句话却让她刮目相看。为了这个家,他们也一定会站出来的。

李氏会意,救兵是女儿搬来的,她上前一步搀扶着二叔公:“这不族里要筹办族学,我们家暂时拿不出那份子钱。福祥跟我一合计,就想做点营生,早日把钱凑齐。临开张,想请族里辈分最高的二叔来,喝杯水酒图个喜庆和吉利。”

宜悠心里为她娘竖起大拇指,不论有理还是没理,主动挑事的人,总会给人留下强势尖酸的印象。刚才争执的动静不小,二叔公耳不聋眼不花,肯定心中有数。娘这一番谦让大度,先于程氏占了一半的理。

程氏不阻拦还好,这样他们家目的达成,可以安心的赶集卖包子。如果敢阻拦,那就是不识好歹,到时候她自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二叔公笑道:“这是好事,别耽搁功夫。”

酒就放在厨房,宜悠拿来三只小碗,倒满后放在三个男壮丁面前。笑靥如花:“二叔公,请。”

程氏很想维持平静,可尾椎上的隐痛,还有四弟一家此刻的得意,无时无刻不在挑战她的神经。眼见二叔公就要满饮,开张之事马上尘埃落定,她已经顾不上其它。

“二叔,咱们族里今天有事,刚好用这些包子招呼人。”

二叔公疑惑:“族里用包子?”

沈福海走上前:“是这么回事,我打算今天把族学的事订下来,已经找人去通知各位叔伯兄弟。时间仓促,中午大家将就着吃顿包子。”

二叔公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福海这事是你办的不地道。东西是老四家的,不能因为你临时起意,就让人家让出来。咱们沈家人,不能不讲道理。咱们是一家人,有事本该互相帮助,福祥也要多为你二哥想想。”

二叔公辈分大,他的话没人敢正面反驳。宜悠边听边点头,这位正直的老人,向来对事不对人。不管他们如何表现,他都不可能偏帮他们一家。不过现在她要的,只是他不偏向沈福海和程氏。

“四弟,是二哥急躁了些,我在这给你赔个不是。不过咱们族里的事可不能耽误,你看现在。”

沈福祥避开他的作揖,现在似乎他说什么话都不对。宜悠将一切看在眼里,二伯和程氏真是块滚刀肉,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她不义。

掀开笼布,包子整齐的码放在里面,宜悠托住一只走到中间:“刚才事忙,爹娘一直没空说。宗族大会可是沈家大事,这些包子用在此处有些不妥。”

“哪里不对?”

“大家看,这些包子不是白面的,沈家怎么都不能让大家吃苞米面。”

刚才天黑,煤油灯下看东西并不清楚。如今天色亮起来,众人有意看过去,包子面发得很好,刚出锅还冒着热气。只是那皮泛黄,丝毫不是白面该有的亮色。

程氏变了脸色,她隐隐觉得自己中了这一家的圈套。合计着从进来到现在的种种,看似她步步紧逼,实则一点都没占到便宜。她有预感,今天自己会吃个大亏。

“二伯的难处,我爹娘都知道。你一向对我这么好,现在我也急在心里,我倒是有个法子,不知道该不该说。”

程氏下意识地开口:“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宜悠走过去,亲热的挽起她的手:“二伯母总是拿我当小孩子疼,我已经长大了,懂好多事,我觉得这法子肯定好用。”

她表现的越亲热,程氏心里越不自在。忍住恶心挽起她的胳膊,她朝李氏眨眨眼,后者意会:“二丫,你二伯母这么疼你,有什么好法子说出来,也让她高兴高兴。”

长生跟着捧场:“姐姐最厉害,快说出来听听。”

“娘、长生,二伯母肯定会高兴。咱们家的包子不行,邻村程舅舅家不是专门卖白面包子。那包子味道好,用来招呼人再合适不过。”

不好的预感应验,程氏瞅瞅自己这一身灰,脸上的笑终于维持不住。大半夜起来,帮人干了半天的白功,最后却坑了她亲弟弟。事情演变到这一步,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那包子,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再说这时辰,再去找他已经晚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宜悠今天既然说了出来,就没想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看二伯母多谦虚,程舅舅家的包子皮薄馅多,咬一口喷香,吃一个让人想要第二个,味道那是一等一的好。再说现在天还没亮,他肯定还没上路。他赶集顺道路过咱们云林村,正好可以少跑一趟。”

一直听着的二叔公回过神来,活了五十年他有什么不明白的。老二一家这几年越来越过分,大嫂心又偏到天边,也亏得老四能忍。这孩子不容易,不过是卖个包子,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他有什么好阻拦的。

端起水酒,他一饮而尽:“我看二丫这提议好,咱们


状态提示:第十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