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宫中的偏房一片狼藉,烟灰四起,可是这正殿却像受到保护一般,不但没有被火势侵袭,反而连飞灰都不曾沾到一点。

守在门外的侍女咂咂嘴,有些惊叹的对着身旁人说道:“玉儿姐姐,老天还真是保佑西宫娘娘,你看咱们住的地方都被这天外飞火烧成什么样了,可正殿却一点事都没有。”

玉儿沉沉的眼神落在远方,低声说道:“上天保佑?上天想让小主死来还不及,怎么可能保佑。”

侍女瞧她的表情不对劲,赶忙转移了话题:“西宫娘娘不是要清点损失么,怎么忽的就消失人影了呢?”

玉儿看向了正殿紧闭的大门,轻轻叹了口气:“谁知道呢……”

的确没有人知道,那两个平日在众人眼里高不可攀的女子,竟被情丝缠绕,扯下了凡间,化作了普通女子。

会笑,会难过,会心动,会越陷越深。

苏妲己对褒姒咬牙忍耐的表情视若无睹,甚至那一句低吼都成了耳旁风,只是一言不发的在她身下挣扎着。手指,牙齿,她所有能用的都用上了,就差拳打脚踢了。

褒姒想要让她冷静下来却又无法用力,那手腕太过纤细,就这么虚虚的握着都被压出了红痕,她担心弄疼了这个人。这只狐狸犹如困兽一般挣扎的姿态生生的刺痛了她的心,果然是自己的犹豫不决伤害到她了么。

明明她们两个都是女子,褒姒却不知道苏妲己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好几次都握不住她的手腕差点让她的手抽走。

苏妲己见她握的坚定,便毫不犹豫的一口冲着她肩膀咬下,不同于在树林中接近撒娇的轻咬,这次她是用了狠力,甚至都能感觉到牙齿下的肌肤深深的陷了下去。

肩膀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痛楚带着麻木席上胳膊,让她的手瞬间失去了紧握的力气。褒姒手下意识的一松,苏妲己极快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腕,转身便向寝宫外走去。

“妲己……”

苏妲己正准备推开大门的手忽的僵硬在空中,如同动作突然被定格一般,一直在极速跳动的心脏蓦地缓慢了下来,一下下撞击着胸腔,撞出一片眩晕的酸涩。

她用一个转身离开的那个人,只是轻唤着她的名,却仿佛让她用了一生来忘记这个声音。

褒姒盯着她终于停住不动的背影,从未有过的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涌上心头,一步一步接近她。从激烈的动作中忽然寂静下来的两人,彼此起伏的呼吸都听得清楚,却不再充斥着矛盾,褪去了怀疑,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人,简单的接近。

双手贴着她的腰线从背后环住了她,直到这时,褒姒一直沉沉浮浮的心终于宁静了下来。从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如此冲动,放火烧西宫,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把她从天子手中抢过来,以及方才那般激烈的压制。

自一开始她便知道,现在怀中的这个女子不能碰,不能接近,就算连看一眼都是负担。苏妲己霸道,敏感,毒辣,嚣张,是一只如此复杂危险的狐狸。

可她还是动心了。

苏妲己让她心动,让她心痛,让她想要拥她入怀中。

可是她还有那么多那么多沉重的顾虑,所以她一直在犹豫一直在拒绝始终在逃避,想要就此斩断情丝,一切都恢复如初。她还是那个没有感情,淡漠冷然的褒姒,心中只装着父王的命令,魔界的兴衰。

但是她做不到。

苏妲己初入西宫的时候,她就直接把那只狐狸丢进了室女院,想着有多远就离她多远。却没想到那不懂宫里规矩的狐狸第一天就被关进了牢里,她去接她出来,口中说的是奉天子命令,可区区一个侍女被打进牢中谁又会去报告给天子呢。

那时她竟忘了苏妲己是一只狐狸,是一只妖,怎么可能会在牢中受苦。那时她只是把她看做了一个普通的女子,放心不下。

后来想着既然杀不得也送不走,那便对她冷处理即可。自此她的目光选择性的忽略了苏妲己,不理也不睬,自顾自的弹琴看书,视那只狐狸如空气。

可是却不晓得苏妲己从哪听说她喜欢喝恩施玉露,偏偏恩施玉露极为难得,生长在阴暗的悬崖峭壁之上,即使天子派人四处搜寻得来的量也是极少的。一日苏妲己献宝似的端上一杯茶,她只是瞥了一眼那茶杯中漂浮的松针便知是自己喜爱的玉露。

苏妲己太会察言观色,仿佛只需看一眼她的脸色便知她心里想的什么,见她喝茶时眉眼都会不自觉的舒展开,就明白她一定是钟爱这玉露。便日日替她泡茶,却绝口不提这玉露是从何而来。

她是极爱看书的,看书时不喜别人打扰,玉儿自是明白这一点,每晚替她填满灯油后便闭门去休息。可苏妲己却不走,同样捧一本书坐在一边,倒也静悄悄的不会打扰她,褒姒不愿开口和她说话,也就随她去了。

却不知苏妲己到底是在看书还是看她,总是能第一时间知晓她的茶杯已空,蹑手蹑脚的替她填满茶再坐回原位,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褒姒看在眼里,不做声,继续翻动手中的书页。

直到她看完一本书准备熄灯休息的时候,才发现苏妲己不知何时伏在桌案上睡着了,纤细的身子轻轻弓了起来,脸埋在双臂间,长发倾斜在桌案上。

或许就是在那一刻,看着苏妲己的侧影,她的心便悠悠的漂浮了起来,不为别的,只是为苏妲己那么美那么孤独的陪伴着自己的样子。

有一个人等她至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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