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林公公的面色有些微变。

他跟在新帝身边近二十年,而贺章,在新帝登基之前是内阁的中书舍人,与那时还是太子的新帝其实并无太多交集,还是在先帝驾崩那一夜之后,才被新帝引为了心腹。

如今,新帝登基已有四载,这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算短了。

这么一段时间,林公公就从未听说过,贺章与季太傅有什么关联。

而季太傅……

林公公知道,新帝之所以登基四载都没提过要给季家翻案,是因为新帝心里有一个结。

这个结不解开,新帝怕是不会还季家清白的。

当然,新帝也知道,季太傅当初确实是被冤枉的,这一点只怕整个朝堂都知道,这样一个人尽皆知的事实,新帝总不可能装作不知道,所以才有了赵太后千秋的大赦。

大赦,这是有罪,却蒙了皇恩被赦免了,与给季家翻案,洗刷季家的冤屈,是有着本质上的不同的。

而贺章……

他这时候提起季太傅,又是所为何事?

林公公紧紧看着贺章。

而贺章,略微沉吟了一下,继续道:“林公公也是明眼人,季太傅之事到底如何,想来林公公也不会看不出来,本官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当初在皇上与端王之争中,是季太傅领着数位老臣几次谏言,才打消了先帝易储之心,按理说,皇上登基之后,本是应该给季家平反才是,可为何……”

为何登基四载,却对季家之事只字不提。

要知道,季太傅是太子师,新帝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都是由季太傅教导的,不仅如此,季太傅还屡次向先帝谏言,拉着一帮老臣顶住压力让先帝打消易储之心,即便季太傅是臣子,这不能算什么恩义,但这样一个既是老师又是忠臣的人,新帝为何会任由他顶着罪名这么多年?

这,其实是朝中许多人都不解的。

听贺章提起这件事,林公公的面色又变了变。

他能成为新帝身边深受信任的人,除了他办事利索,也因为他嘴够紧,从来不敢将新帝的事说与任何人听。

严格说起来,贺章问出这个问题,就已经是逾矩了,说得严重点,这甚至是在窥探帝王左右了,若是林公公将这件事告知新帝,贺章在新帝那里的信任,从此只怕也要打个折扣。

那么,贺章明知如此,还是这样问了出来,是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尤为重要?

在林公公心中权衡的时候,贺章又道:“林公公,尊夫人当年之所以能在混乱之中活下来,还能在镇江府找到安身之地,其实是因为遇到了贵人,而那个贵人,就是那时正好在镇江府任知府的季太傅。”

林公公面色又是一变。

若是如此……

沉默了许久,林公公才道:“十年前,先帝重病一场,是服了皇贵妃寻来的民间偏方,又用了端王的心头血作药引,先帝的病情才好了起来,先帝感念端王的纯孝,又动了易储之心,季太傅与一帮老臣在朝堂上据理力争……”

这些,贺章都是知道的。

林公公又道:“那日下朝之后,先帝心气不顺之下寻了个错处令皇上闭门思过,也就是这一晚,皇上收到了季太傅的一封信。”

信?

贺章问道:“信中内容是什么?”

这个,林公公还真知道。

当初收到这封信,还是太子的新帝原以为这是季太傅为了鼓励他不要因先帝的偏颇而丧气,是带着期盼拆开这封信的。

但看完信后,还是太子的新帝却是异常愤怒。

林公公当时正侍立于一旁,无意之间却是瞥到了那封信的内容。

“信中,季太傅道皇上处境艰难,与其触怒了先帝,倒不如退一步,主动向先帝上折子将太子之位让与端王……”

如此,当时还是太子的新帝会愤怒,那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明明白日里,季太傅还在朝堂上为了保住他的储位而与先帝据理力争,最后用先帝也是以嫡长之身被立为储君的事让先帝打消了主意,也就是一天不到的功夫,季太傅却是暗中写了这样一封信,试图说服新帝主动让出太子之位,其中透出的两张面孔,着实让人不得不怒。

而在这之后,新帝都没能来得及向季太傅确认此事,季家就出事了。

林公公垂眼,低声道:“皇上其实并不太相信那封信是季太傅所写,但信上确实是季太傅的笔迹……”

这就是新帝心里的那个结了。

纵然新帝其实并不太相信那封信是出自于季太傅之手,但新帝心里的那个结,却是就此留下了。

也正因为如此,在总算是登基之后,新帝才会一直未曾提及季家之事。

听完林公公的这些话,贺章轻轻吁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

他心里的疑惑总算是得到了解答,但同时,贺章又觉得有些讽刺。

可以说,季太傅就是因为力保新帝的储位才会触怒了先帝,才会有那场祸事,而新帝,明明都不太相信那封信是出自季太傅之手,但就因为心底残留的那一点点的怀疑,就能让季家在他登基之后,仍顶着罪名足足四年。

甚至,若是自己没能在赵太后千秋大赦之前让新帝改变主意,只怕新帝还会坐视季家永远无法洗脱罪名。

大赦?

简直就是个笑话!

虽然心绪起伏不定,但贺章的养气功夫确实到家了,面上却是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他冲着林公公点了点头,道:“多谢


状态提示:第61章 心结--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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