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贺章说到这里,季卿有些恍然。

“难怪……”她道,“难怪,当初自琼林宴归来,你的表情就有些不太对。”

季卿记得很清楚。

贺章参加会试的时候,季卿为他所救也才几个月。

几个月的时间,其实并不足以让季卿完全放下对贺章的防备,哪怕是贺章救了她。

当然,季卿虽然并未完全放下防备,但那也是出于对自己的保护,并不代表她就会如惊弓之鸟一般,见了人都觉得人家想害她。

不管怎么说,季卿都是感激贺章的,知道贺章金榜题名,甚至还被点中了探花,季卿当然也是为贺章高兴的。

新科进士要参加琼林宴,这是大安朝的传统,对这些新科进士来说,这也许就是他们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了。

季卿那一日,原是想着等贺章回来了,亲口向他道声“恭喜”的。

但那日贺章别来得挺晚,而且面上一点也不见喜色,反而表情有些难看,季卿那声“恭喜”自然也就没能说出口。

大概是因为这声没能说出口的“恭喜”,季卿之后的这些年里,倒是将这一日的情形记得格外的清楚。

也是直到今日她才知晓,原来那一日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贺章微微颔首:“我也是直到这时才知晓,那时承了那位考官多大的情。”

那名想陷害自己的男子虽然叫嚣得厉害,但贺章却并未将之放在心上,那人也只敢在醉了酒之后才这样无知地叫嚷几声而已,真的等到酒醒了,他是绝对不敢多言一句的。

毕竟,真的追究起来,吃不了兜着走的是他自己。

但这个人可以不放在心上,那位可以说是挽救了自己前程的考官,贺章却不能不谢。

几番打听之后,贺章总算是打听到了何老太爷的身份,又选了个日子登门道谢,因他的谢意极为真诚,再加上惜才,何老太爷不仅大方接受了他的谢意,而且此后还与他结成了忘年交。

后来贺章在翰林院里坐了好几年的冷板凳,也多得何老太爷的指点。

何老太爷为官多年,自然深谙官场规则,也是得了何老太爷的指点,贺章才能那么快的成为一名合格的官员。

不过,还没等到隆泰帝登基,何老太爷就因年事已高而致仕。

虽然何老太爷不在官场了,但贺章与何老太爷之间的交情却并未就此断了,时不时的他总也会去何府拜访何老太爷,便是在隆泰帝登基之后,贺章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亦是如此。

可以说,何老太爷其人,不仅是贺章的恩人,也是他的忘年之交,在贺章的心里是有着相当的分量的。

也正因为如此,这会儿得知何老太爷不好的消息,贺章的心情才会如此沉重。

季卿听完,一时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贺章。

她虽未经历过故交离世,却经历过与亲人死别,也许两者不能等同,但想来心中的悲痛都是一样的,这样的悲痛并不是旁人轻描淡写的几句安慰就能抹除的。

想了想,季卿身子往贺章面前探了探,在贺章的背上轻轻拍了几下。

就像是安慰孩子一样。

得了季卿的安慰,贺章的情绪比先前倒是好了些许,他道:“如意,其实我也知道,何老太爷年事已高,会有这一日也是应有之事,但……”

但,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一点,贺章也不能免俗。

季卿点了点头。

贺章又朝着季卿笑了笑,许是看出了季卿先前努力想要找话来安慰他,他道:“如意,你也不用安慰我,也许你不知道,你在我身边,这其实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这话并不假。

贺章少年时期就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到得如今,他身边亲近之人也就只有季卿了,在这种时候,一个亲近之人的陪伴,本就显得意义深重。

季卿松了口气。

能安慰到贺章,哪怕并不多,她也是乐意的。

见着季卿这样的表情,贺章有些得寸进尺,他朝着季卿这边倾下身体,无赖地道:“如意,你看我现在心情都这般不好了,不如你再好好安慰我一下可好?”

一边说着话,他的脑袋就要往季卿的肩头靠。

哪怕明知道贺章是故意如此,但季卿还是没能忍住,伸手将贺章的脑袋用力往外一推。

“正经点!”她斥道。

贺章坐正了身体,微微笑了笑。

就在这时,马车在何府外停了下来。

察觉到这一点,贺章缓缓收敛了面上的笑容,先掀开车帘跳下马车,然后转身朝着车内伸出手,将季卿扶了下来。

“我们快些进去吧。”季卿道。

速度快些,贺章与何老太爷相处的时间也就能多一些。

贺章抿着唇点了点头。

两人于是相携往何府里去。

何府门口早就有人在等着了,那是一名穿着一身儒衫的中年男子,见着贺章到了,中年男子匆忙之间都忘了与贺章打招呼,领着贺章就往里走,连跟着贺章一起过来的季卿都没注意到。

三人很快就入了何府,又进了内宅来到主院。

何老太爷的院子里,这时已经挤满了何家的儿孙晚辈们,对于贺章,何家众人都不陌生,这时连忙往两边让出了一条道,等到看到与贺章一起过来的季卿时,不少年纪轻一些的何家人眼里难免就多了些异样。

到了何老太爷的卧房外,季卿道:“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贺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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