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赵牧之一直尽职尽责的做着别人家的孩子,成绩优异,爱好积极向上,行事中规中矩,从未让师长操心过,按照传统优等生的路,一步也不出圈的走到了今天。所以当她打电话给妈妈说她会去电影里跑个龙套的时候,她妈妈第一反应是,缺钱了么?并干脆利落给她转了账……

“不是……”赵牧之啼笑皆非的看着到账提示,“就是碰巧有个剧组,觉得一个小角色适合我,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

“可是新闻里说很多所谓剧组招临时演员都是骗人的,传销还好,可别是拐卖!如果有空闲可以多跑跑图书馆,或者去实习也可以。演戏?妈妈不同意!”

赵牧之无奈:“千真万确是真的,我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不过这个不是重点,之后再解释。”之前各种踌躇才整理出来的说辞被打了个岔只好重新筹措,虽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不好意思跟妈妈说某事实在是一种比较新鲜的情绪。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悄默声的就把这事干了,只是现下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只好来求助妈妈:“我跟着人家培训了好几个星期,让我演个天生的自闭孩子,从没得到过治疗,怎么糙怎么养那种。我实在是不会……妈妈,救命!”

赵牧之的妈妈在市立精神病院是比较权威的神经科专家,拿到剧本后,赵牧之脑子里刷出了无数的弹幕:这不是巧了么这不是!不过终究还是在“再挣扎下”和“妈妈救命”间一直摇摆,现在摆锤落下,她只好老老实实跟妈妈描述这个故事,把这个如泥淖般罗其中,一道沉痛下去的人生原原本本的讲出来。

不知是为了这个故事着迷,还是专业本能驱使,总之妈妈忘了她的反对,她们母女俩捧着电话不知聊了多久,直到手机发出了电量提醒才恋恋不舍的结束。

夜色袅袅,终于感觉到腹中饥肠辘辘,不过赵牧之心中安稳,翻出饭卡出门觅食,准备饱餐后回来整理交流的重点,并且认真研究妈妈承诺发给她的资料。手上有笔,心里不愁,临睡前欣慰的看着认真整理出来的笔记,安稳的一夜无梦。第二天一早精神满满的应战。

重来拍摄现场,心中还是忐忑。同上次不一样的,上一次是无知者对从没见过的场面的轻忽忐忑,这一次是半吊子对大考的畏惧忐忑。

赵牧之攥着剧本,小心翼翼的同来往剧组人员打招呼。

这一刻似乎并没有拍摄,大家忙忙活活也看不懂在做什么,只草草的招呼了下,并没什么人指引。她茫然的穿梭其中,不停的被要求“让一让”,更觉得自己多余。好不容易看到季导,他的周围围着一些人,气氛严肃的说说看看,仿佛结界一般让人不敢贸然接近。季副导却不见踪影。

生怕磨磨唧唧的耽误事,赵牧之只好硬着头皮拉人说明情况,那人一头雾水:“那个女孩?今天没有戏吧。今天拍外景,不在这边,不然你找场记问问。”说罢要走,却被赵牧之眨巴着一双无知的眼睛望的不好意思,帮她左顾右盼了一番,“你等等吧,场记也不在。”

于是只能蹲回熟悉的楼道,给季副导发短信:老季,小赵已到岗!

隔了半晌手机才传回消息:好好,我现在在外景这边盯着呢。你一会儿跟着小施过来。

赵牧之气结,干脆盘腿坐在地上,也不顾什么形象了,撸着袖子回:跟谁?去哪?

咳咳,头上非常刻意的咳了两声,赵牧之抬头,一个很高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也算不上多么眉目深刻,只是他微笑的表情,他稍稍弯腰的弧度都恰到好处的渲染了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气质。

好看,又有气质,但想不起是哪个明星,所以赵牧之理所当然的问:“你好,您就是小施啊?”

“噗”,对方笑意更深,赵牧之连忙补救,“不是,那个不好意思,季副导跟我说找‘小施’,我也不知道先生您的名字,就……就……顺口……”

“我不是小施,我就是想提醒你,里面有凳子,不要这样坐在地上,会着凉。”

说完也许是为了避免让赵牧之尴尬,他施施然就走了,走的相当从容,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那一声谢谢。

好有气质啊,演员么?又高又帅的,赵牧之默默蹲了回去,望着背影花痴。

“季副导就说你一定在这儿蹲着,”也不知道哪转出来个姑娘,十分爽利的招呼她,“你好啊,我是小施,你跟着来收拾下道具,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外景地。”

“好嘞,”赵牧之拍拍屁股站起来,“你好,我是赵牧之。”

五千薪酬自然不能只给她拍两个镜头还免费培训那么久,赵牧之非常上道的爬上爬下搬道具。老小区当然不可能在楼道里装空调,不过好在“挥汗如雨”的劳动场景在实验室并不少见,她不仅十分适应,并且表现相当优异,甚至还有人跑来问哪找这么积极的小妹。

赵牧之抱着箱子,头也不抬的回他:“群演。”

“噗。”第二次听到这声轻笑,上一次牧之就想说,声音真好听,如沐春风。

只是如今她汗流浃背,两颊和额头细碎的发被汗水糊在脸上,可想而知劳动的红晕也相当公正的一左一右附在她圆圆的脸蛋上。要是平时,她自然是不在意这幅形象展现在一同做民工的男同学面前,现在她的心里居然可耻的升起了一丝不好意思,只好低着头打算灰溜溜的溜回去继续挥洒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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