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库里的灯光是惨白的,这几天正值雨季,空气里翻涌着令人不爽的潮气,黏腻挂在皮肤上,烦闷钻进毛孔里。

这里这间别墅并不常用,这次又来的仓促,更显得车库里空空荡荡的,没一丝生活气息。随便看上去空间庞大空旷,但逼仄压抑,感觉轻轻一个叹息就会有一叠声反反复复的回响,倾泻不出去,一直滞留在此间。

就姜书青的时间观而言,现在还不算太晚,不过对其他人来说这已经是深夜,她打开车前灯,光束经过跋涉打在呆板的墙壁上。

有这么多光在,在视觉上却还是觉得暗,就像这里明明一点声音都没有,耳蜗上却有电机细微的嘶啦声鼓噪。片刻,她抬眼看了看车前窗上自己影影绰绰的轮廓,她一动那上面暖黄的影子就一动——真是可笑,除了这个因暗而生的影子,她还有哪里是暖的?

但就是在这样的氛围里,她倒是奇迹般地获得了难得的宁静。潮湿的空气涌进肺中,把一直勉力压抑的一点点替换,黏腻有质有量的在脑子里沉淀,以至于麻木。

这种精神上的麻木和生理上的烦闷倒叫人觉得好受,轻易沉溺其中。

就这么放纵了一会儿,虽然时间上也没什么急迫的在等着自己了,但姜书青还是重新武装好自己,踏出车门——事到如今,她所能依仗,也一直依仗的,就只有克制了。

“姜总,”门一开,家政神色不安的迎了上来,“谢先生来了。”说完她看了看姜书青的表情,赶紧补充:“是谢老先生,现在书房等您,谢助理也在!”

“哦,”姜书青瞬间就收回了脸上复杂的表情,平淡如水的交代,“知道了,你早点休息吧。”

算算日子也不短了,老爷子已经很给她面子,这么久都没有干涉。现在闹也闹够了,也给别人看过乐子了,是时候小惩大戒,结束这场闹剧了。

随手整了整头发,几步之间迅速的在心里盘算了下接下来要聊的内容,临到门口又小叹了口气,有什么好盘算的呢,她手头只有那点筹码,结果如何,全看人家心情罢……

她就踌躇了这么几秒不到,书房的门开了,特助毫不意外会在门口恰巧遇见她,客气的打招呼:“表嫂,你回来啦。”

姜书青点点头,也没多客套,抬脚往里走,就见谢哲远稳坐沙发正中,正行云流水的点茶,听见动静手上不乱,也没抬头,只淡淡的说:“真是胡闹,每天忙活到这么晚,健康不管了么?”

“谢谢爸爸关心。”

“坐。”谢哲远抬了抬手,微微闻了下茶水,皱了皱眉,似有不满,“就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成天胡闹,也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我叫阿铭带了点汤,趁热喝了,好歹补一补。”

说话间大厅里的自鸣钟开始铛铛铛报时,姜书青侧过头听着它敲足了十二下,才从谢铭手里接过一碗刚盛出来的热汤,汤汁金黄浓稠,升腾起来的味道馥郁饱满,她深夜向来没有进食的习惯,不过也只克制住皱眉,小声道谢。

“唉,这栋房子也好久没来了,”谢哲远看了看腕上的表叹气,“钟都慢了这么多。这座钟啊……”

“是表哥淘回来的,我记得当时他去的晚了,没标到,磨了人家买主正经好几个月才拿到手的!”谢铭听他停顿,适时补充。

“哼,他的心思就会用在这种没用的地方。”谢哲远冷冷的评价。

前面的这许多姜书青不知道也不感兴趣,她只影影绰绰的有印象许多年前来这里度假时就有这座钟,古朴精致,勤勤恳恳,不过毕竟年头太久了,总是会越走越慢。保养过几回,钟表师傅表示除非大修,不过也不能保证准确多久。

大修,就要改动原本的样子。

她其实无所谓,反正也用不上它看时间,倒是第一眼看上观感不错,觉得没什么必要琢磨着给它改头换面。

当时谢其问她的意见,她随口回答这种有氛围感的东西,就让它就这样安静的待着就好——那时候他们感情还蒙在虚假的恩爱里,谢其好像是说,她的选择应该跟他爸爸一样来着……

她机械的抿着汤汁,等着看他们铺垫够了把这话题往哪里引,只配合的笑了一下。

“我记得表哥看到照片的时候就说您和表嫂肯定都喜欢,赶着入住前备置妥的。您看这么多年了,这里面的装饰换了一批批,这座钟一直稳坐厅堂正中的……”

听着谢铭侃侃而谈,姜书青对他没怎么掩饰的话中之意只假做不知。这位听说一表三千里的远房表弟恰巧也姓谢,别的长处暂不出色,只为人最是稳妥体贴,多年来长随谢哲远左右,深得信任。

他不会说无用的话,也不会给多余的暗示,既然此时他主动滔滔不绝,当然用不上她插嘴。只需知道,老爷子的意思是:人不如故,东西本来就是坏的,反正一开始就不指望它干活,凑合凑合摆着得了,好看就行。只是,需要它在那里!

鸡汤腻在胃里,最近没怎么好好吃饭,草草应付已久的胃被突然嘘寒问暖,不仅不适应,甚至蠕动着颤抖着需要很用力才能压制下想呕吐的条件反射——老爷子终究是不高兴了,这件事不会板着脸各自得几句训斥,强行假做一团安好了。

重罚之前给颗甜枣,也不是什么新鲜手段。

不过,她扯了扯嘴角,放下手里的汤匙,她不在乎了。

不在乎,是说他们给的奖罚得失她都不认了。勤勤恳恳打拼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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