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颜晟安确实并没有如牧之所担心的那样不高兴,不过也没有像别人说的完全不在乎。他还有其它安排提早离开了,在车上略带责备的跟助理说:“你怎么连剧组人员的微信都没加全?”

助理沐橙一脸温良恭俭让的承认错误,承诺即刻弥补,但也不耽误内心翻了个极大的白眼。然后她麻溜的问到了赵牧之的微信,发过申请,居然被限制申请……只好折腾着让对方帮忙把自己的微信发过去,过了有一会儿才收到申请。她跟颜晟安工作多年,也不是第一回见识他在人才这件事上的双标,不过近几年这确实是少有的要她主动去要联系方式,还是要的这么曲折。

不过这事儿也好理解,她看着那一头通过屏幕都能感觉到的战战兢兢,最终还是同情心占据上风,放弃了吓唬对方一下的念头,十分友好的回:叫我木木就好啦!别担心,颜老师也没什么事儿,当然也不会生气啦。就是想叮嘱你好好看剧本,有什么问题随时问他~

安抚完赵牧之又礼貌的战过两轮表情包结束对话后,她才有心思回味季胖子的那句“这个是真的傻”的评价。

是的,没错,这个拿到了一众大佬极高评价,基本可以说聪明机敏有思想有见地有天赋的妹子,也确实当得起“真的傻”!

而赵牧之那边原本正哀哀于戏份骤然增多的新剧本,两三段寥寥几笔的镜头已经非常艰难,现在增至许多。她要找出自己增加的工作十分繁琐,因为往往是在大段的描述了母亲的所见所想后,才简单的提下,那孩子存在着,沉默着,看着……连尖叫惊恐这样的情绪都难寻。

这就是这个角色的意义,固执的存在着,创造问题但不配合任何人任何情节。

赵牧之如同小学生在实验田地中捡拾麦穗一样,认真捡拾着关于角色的只言片语——找到它们,标示出来,然后搜肠刮肚拼凑一些关于这个片段的,那些被沉默掩埋起来的情绪,一笔一笔写下来。

微信提示音响起来的时候她的思路跳了一下,伸出手去扶正桌面上的镜子。镜子里黑白分明一双毫无情绪的眼静静的注视着她,映射出了一重重自己。那里面的自己就像另一个人在回看着,同样没什么情绪,势均力敌,反正也无处溃败。她被这样的对视吓得心上一惊,手忙脚乱的扯过手机,看到了对方的信息又心慌慌的加颜老师助理的微信,一通忙活之后才把沉甸甸的一颗心落到实处。

她又看了看镜子——乱糟糟挽起的头发是她,鼻翼发了颗小小的痘痘的是她,挂着幅大大的眼镜框的是她,镜框后的眼睛本来也是她。所有五官里,赵牧之最喜欢自己的眼睛,大且清亮,眼尾一泓轻轻一扫,笑起来喜庆,沉下来庄严,就算是平时毫无目的的睁着发呆,也是灵秀带着浅愁的样子。刚刚那么一瞥又仿佛不是她,神情完全不对,倒像是那个孩子直愣愣的盯着她。关于现实中对颜老师的愧疚与担忧和这个角色穿透空间而来的无穷茫然惶恐从对视里获取了交集,两种感受清晰对立的在她心头流淌过,于是她心有所悟,转而试着去整理这些内心的感悟和感悟之间的区别。

只是写着写着自己也觉得思路乱了起来——莫名阴冷潮湿的惶惑和闹哄哄带着闷热的烦躁在扯起手机的一瞬间交手,彼此秋毫无犯的交割,她这个全程亲历的人却无法条分缕析的把全过程整理出来。那么记下来记下来,记下来向颜老师提问题,这是好学生习惯的致歉方式。

想到这里,赵牧之仿佛找到了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象征“这里要向颜老师提问”的荧光纸贴的欢快,只剩那面立功的镜子寂寞的映着她,却没能再抓到她的目光。

同样的夜晚很多人都同样的忙碌,颜晟安的书房有一面景观很好的落地窗,厚厚的窗帘拉开的时候能居高临下的俯瞰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商业街上车水马龙。夜晚灯火明亮闪烁,街灯和车灯错落流动,像是城市的血液来往不息。电脑屏幕的光芒静置到暗下去,然后他动动鼠标又亮起来,来回不知道多久,而他仍然毫无头绪。书桌乱七八糟的,铺满了不知道写的什么的草稿,翻到一半的各种书籍,色彩斑斓的便签写的满满的贴在记事板上,眼见着再也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咖啡的香气同热气一起沉寂下去,颜色凝重沮丧,遭人嫌弃。

这当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状况,他一年到头有一多半时间都在这种状态——烦躁,毫无头绪——也是非得这样才能使得豁然开朗后的工作成果尤其让人舒爽。

关于这个故事的调整,他们从完成一稿就在讨论,到开机还在讨论,到找到赵牧之依然在讨论,这是他和季导喜欢的工作方式,就像是一条自然河流,水流和河道彼此制约又相互冲突,并不是直接把它们引入一条凿好的沟渠。

赵牧之是个意外的惊喜,她给了所有人崭新的思路。她看起来就是校园里你所看到的那种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干净清秀漂亮挺拔认真又优秀。如果要想象的话,她应该是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夏天的风吹动窗帘,窗帘和风合伙拨弄她的头发。但她的马尾辫扎的认真,并不能被轻易弄乱,所以你看见这个姑娘眉眼弯弯的对着窗外晃过一个没什么含义的微笑,然后整理下刘海,挺着笔直的背对着黑板继续整理笔记。她的脑子里没有杂音,桌面条理有序,钢笔落在笔记上本上清晰干净,有时她遇到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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