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兽首香炉散发出淡淡的青烟，夜风灌进雕花木窗，将珠帘吹得叮当作响。
在看清了来人的相貌之后，丹娘径直站了起来，惊讶道：“薛郎，你怎么来了？”
“本想去晋昌坊探望一位朋友，结果他有事出去了，只能来富乐园过夜。”
薛牧不愿欺骗她，但为了保守秘密，只能将普光法师说成了自己的朋友，以免引起恐慌。
两人相顾无言，薛牧察觉到她的黛眉微皱了一下，似乎有些失落，准备开口辩解几句。
就在这时，只见身穿浅色短襦的丹娘低着头走了过来，腰间佩玉随着步子轻轻摇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如同一支淡雅的曲子。
第一次见到她时，那种惊艳的感觉始终印在脑海中难以忘怀，而现在未施粉黛的丹娘，又多了一种气质，温柔平和，就像邻家姐姐一样，让薛牧感觉十分亲切。
她低声问道：“郎君是来找郑都知的吗？”
此时的薛牧显得很安静，除了均匀的呼吸声外，再也没有其它动静，只是默默看着丹娘。
“郑都，今夜无人包场，来的尽是些散客，郎君可以去那里听曲，说不得能得到……”
说话间，薛牧见一缕青丝从丹娘的头上滑落至耳垂，随手帮她拢了起来，附耳说道：“我来找你，并不是为了什么郑都知。”
“郎君找我作甚？”
丹娘神情不太自然，隐约猜到了什么，再也找不到什么话去说。
周围一片寂静，初秋的夜晚没有虫鸣，而楼下的喧闹声也无法传至云水间，薛牧站在原地，凝视着眼前的佳人，那双淡如琥珀的眼瞳中有些忧伤和迷离。
不知为何，他心中产生了想抱一下丹娘的冲动，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感觉无法难以控制。
“丹娘愿意离开富乐园吗？”
昨日，家仆问他是否看上了丹娘，可能是因为面薄，薛牧当即就否认了。但是，在亲身遭遇过诡异事件后，他不想在压抑这种情感，以免留下遗憾。
没等丹娘回答，薛牧直接贴到她身侧，揽住那曲线玲珑的腰身，平稳了一下情绪，轻声说道：“等兄长从洛阳归来，我就在长安城购置一处府苑，搬出去住，到时候还请丹娘帮忙打理。”
“郎君这种豪门子弟，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
感觉到那对臂膀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丹娘颤声说道：“别再这样了，奴是富乐园的假母，身份低贱，而且容貌也比不上那些正值韶华的小娘子，若是有人将此事传扬出去……奴不怕被人唾弃，可薛郎还有大好前程。”
她一边说一边流眼泪，越哭越难受，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
闻言，薛牧怔怔地看着丹娘，只见那长长的睫毛上闪动着晶莹。
沉默许久，他最终轻叹一口气，低语道：“丹娘韶华尚在，不必自贱。”
突然间，薛牧看见几滴泪珠从她眼角滴落，落至白皙的香肩上，然后快速消失了，就像雨入池塘一般……毕竟，它们本就同一种色调。
“奴奴陪郎君去，可以吗？”丹娘泪眼朦胧，哽咽道：“薛郎若是见了郑都知，就会忘记阿奴。”
“那好，你先整理妆容吧，我留下来慢慢等。”
“嗯。”丹娘点了点头，缓步走到梳妆台旁。
烛光下，一切事物都蒙上了一层光泽，薛牧坐在软垫上，看着丹娘梳理头发，纤细的腰肢、挺直的背，一举一动都带着柔美。
不多时，柔顺的青丝被梳得整齐有致，与下方洁白的脖颈相互映衬，更显秀气。
然而，怀有心事的薛牧并未察觉到，供人登高远眺的云水间，已经成为闺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