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渊尊者顶着所有人视线，微仰起头看了眼如洗的碧空，眉心一动，这才将视线投到下方的方青卓身上。
方青卓似是感受到了来自大乘期尊者的注视，身体控制不住的小幅度颤抖，但不是因为大乘期尊者的威压，纯粹是因为激动难抑所致。
镜渊尊者看了眼后敛回目光，语气淡漠的说：“资质欠佳。”
方青卓心一沉，身体也不抖了。
镜渊尊者陈述的是事实，但方青卓反应过后，脑中却疯狂地开始反驳，不是这样的，他原本得到了机缘，可以突破限制，快速引气入体。如果不是那魔尊突然出现，打翻他好不容易熬好的药，此时的他一定能够惊艳镜渊尊者和在场所有人！
方青卓原本不知道红光里的人是谁，但养病时候偷听到药峰的弟子们说那是魔尊，所以他把这笔账全算在了魔尊头上。
也因此，他刚才说平妖除魔的话，都是真心的。
“镜渊尊者，弟子知道弟子的资质并非上乘，但弟子一定勤加修炼，笨鸟先飞！弟子相信勤能补拙，天道酬勤！”方青卓不想放弃这天大的机会，赶紧卖力的推销自己。
镜渊未有任何表示，宁同甫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此子果然不错，一心大道。镜渊师弟，你怎么看？”
连眠深吸一口气，攥紧的拳头又紧了几分力道。
清醒的理智一再告诉自己，控制住自己，若是再因为对方青卓起杀念引来天道降雷，可就没法再让魔尊师禹背黑锅了。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实在接受不了没了率先引气入体惊艳全场的金手指后，竟然会有掌门师伯这个助攻替上。
天道，未免太过分了！
“阿眠”耳畔忽然传来师尊的唤声。
连眠强迫自己按捺住情绪，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望师尊。
视线刚移过去，便听到师尊淡然的声音，“阿眠，你想要师弟吗？”
连眠一愣。
没时间去细品问话里是否有无深意，连眠当即凭本心作出回答：“不想！”
镜渊也不多问，神色淡漠依旧的颔首，淡应了一声：“嗯。”
宁同甫惊讶追问：“为何不想？”
为何？连眠一瞬间能为方青卓按上数十条罪。
但这些都不能示于人前，因为还没发生，不会有人信。
连眠想了想后，只能重新捡起镜渊说过的话，重复一遍：“资质太差，会坠了师门后腿。”
宁同甫：“……”
方青卓：“……”
讲真，这话由镜渊尊者说来，没人觉得有毛病，可换了个人说，总觉得不对味，现下由连眠这个做徒弟的说出来，那就更让人觉得连眠这小徒弟傲娇过头了。
方青卓拔高声音，一脸诚恳的再次为自己辩解：“这位师姐，我知道我资质欠佳，但我不怕吃苦，我只想学……”他的目力有限，看不见高台中的连眠到底长什么模样，心底却已经对这位一开口就关闭他机缘大门的女修很不满。
“谁是你师姐！”连眠被方青卓的一声师姐刺的炸毛，也不管此时所处之处，直接给他怼了回去，“既然知道资质不佳，就该当有所自知之明。不怕吃苦如何，笨鸟先飞又如何？修仙之途路漫漫兮，光靠你喊两声口号就有用？若果真如此，各门各派收徒还讲究什么天资？”
套用后世学来的话来说，有人生来就是聪明，有人就是智商欠费，智商欠费的光靠喊两句刻苦努力，就真的能上清华北大？
退一万步而言，换了别人来喊这样的口号，连眠或许真会高看一眼，但这人换成方青卓，连眠不仅高看不了，还想将方青卓和天道摆在一块儿，一起给声“呸”。
连眠一哂，又道：“既然口号喊的这么响亮，也莫要入哪一峰了，外山才是最适合你发挥的地方。”不怕吃苦，不怕道路崎岖，困境出英才嘛，那就去当外山弟子吧。
“我竟不知道连眠师妹还有这等口才，真是……瞬间令我折服。”
“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可真是听的全身心舒爽。”
“真不愧是镜渊师伯的弟子，总感觉没人再比师伯的弟子更适合说这番话了。”
“从今而后，连眠师妹便是我最仰慕的人了。”
其他人如何不得而知，但药峰弟子们这会儿全都沉浸在连眠的话所带来的激动中，一个个高兴的跟过大年似的，仿佛连眠怼方青卓时说的话，都是在为药峰而怼。
此时药峰弟子们对连眠，不是同峰同门，更胜似同峰同门。
高台上的各峰亲传弟子也被连眠一番口才吓了一跳，在众人的印象里，这位师姐师妹可不是个爱逞口舌之快的人，而是跟镜渊尊者似的，为人行事都淡如水，这是转性了？
白冕也不免暗中点了点连眠，为她刚才的话担了下心，他得做好随时挺身而出的准备。
好在，他们的师尊镜渊一点没在意，更没有要呵斥连眠的意思。
当下最难堪的除了方青卓，就是掌门宁同甫了。
宁同甫的脸色确实也不好看，不过还没开口，镜渊先开口道：“既然如此，此地也没我什么事，我便先回清辉峰了。”话间，镜渊已经离座，又唤两个徒弟，“白冕，连眠。”
白冕应了声，向在座诸人行了礼，赶紧拉着慢半拍的连眠，追上自家师尊的脚步。
师徒三人一离开，演武台的气氛立马上了一个新台阶。
方青卓只来得及傻眼看着飘然远去的镜渊，心里恨的毁天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