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将计就计”的办法就是叠最厚的甲、挨最痛的打。
当穿上三层铠甲后,他离狗贼叔叔的距离,就只有一副眼镜和一根快啃完的冰棍了。
看着周易都快走不动道的模样,从钱好心提醒了一句:“主公,您知道吗?古时候有一把名剑,叫做‘鱼肠’——”
“滚!”
次日清晨,白马寺外,号角震天,旌杆林立,彩旗飄扬。由羽林卫和南宫卫士护卫的銮驾徐徐开来,停在了白马寺前。白马寺方丈率全寺僧侣在门前跪迎;周易和裴元绍率羽林卫侍立门。
双龙步辇缓缓落地,刘协在左右的搀扶下走下来,身后是国舅董承,以及伏完为首的三公九卿及其他众臣。
这些大臣神色各异,似乎人人都有着复杂而不可言说的秘密。
全寺僧侣山呼万岁。刘协道:“朕今日驾临白马寺,乃为挚诚所动,虔心礼佛,众位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方丈口宣佛号高声道:“谢陛下天恩!”众僧起立。
刘协一眼便看到了侍立在门前的周易,当时就有些腿软,幸好旁边有人搀扶,才没有踉跄,否则就有失天子威仪了。
周易看见天子,同样在护卫的帮助下,往前踏上一步,道:“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
三公九卿众臣面面相觑。
刘协同样一愣:“却是为何?”
周易道:“这白马寺中除了驮经的白马,恐怕还有几只耗子。”
刘协猛地抬起头来:“哦?”
周易压低声音道:“昨夜寺中有刺客混入。末将担心他是冲着陛下来的,所以特命武士在白马寺内外把守,以保陛下安全。”
“朕已落魄如此,居然还有人要加害朕吗?”
“呵呵,可不是么……”
刘协深深地吸了口气,微微点头,对方丈道:“烦劳大师头前引路。”
方丈赶忙道:“陛下请。”
刘协缓缓向前走着,周易侧身跟在他的身旁。
刘协轻声问道:“是什么刺客?”
周易道:“臣不知。”
他靠陆政的帮助知悉未来,千防万防,却惟独忽略了天子朝臣。以为靠着夫人董白和董贵妃是远方亲戚的关系——
董白的祖父董卓的祖父,跟董贵妃父亲董承的父亲的祖父,是堂兄弟,这也是当初王允想诛杀董承的原因——
就没什么问题了。岂不知暗流涌动,恰恰是董承这位远方亲戚,最想取他而代之。
就在周易护送刘协进入大殿的时候,殿内的从钱还在到处检查,看有没有可能刺客还有同伙躲藏在寺内,这会儿他正趴在房梁上真·逮耗子呢。
殿外突然鼓乐齐鸣,震耳欲聋,从钱探头向殿外望去、
与此同时,一张脸缓缓从他的身后探了出来,而从钱竟浑然不觉,还在伸长脖子向殿外望着。
那脸完全露了出来,正是张闿!
他慢慢抬起手,放在了从钱头侧的太阳穴旁。
从钱偶一回眸,忽然发现一只手停在太阳穴旁,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明白过来了,张大嘴想要叫喊,已经来不及了。那手指轻轻在他的太阳穴上一敲,从钱登时昏迷过去。
刘协缓缓地向大殿走去,身后是以周易为首的众臣,羽林卫和南宫卫士在皇帝身旁严密护,丝毫不敢懈怠。
大殿中,众僧鱼贯而入,分别于两侧列好。方丈快步走进来,双掌合十,高诵佛号。霎时间,法器奏响,钟磬齐鸣,众僧高声梵唱。
裴元绍快步走进来,他的手指无声地指向散布在殿中各个位置上的武士。大家或用眼色,或点头,无声地回答了他。
最后,裴元绍的手指指向从钱,房梁上的从钱点了点头。
至此,裴元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不过他没有发现,从钱是闭着眼的,闭着眼能看见他的眼色,岂不是成伊利丹了。
外传来一声高唱:“圣上驾到!”登时鼓乐大作,法器争鸣,众僧跪倒在地山呼万岁。刘协从容地走进殿来,他四下看了看,冲佛像前的方丈点点头。方丈高声喊道:“人皇进香!”
房梁上,张闿从从钱身后露出头来,向下望着。刘协和周易一前一后,就站在他的正下方。
张闿望着下面的两个人,从靴子里摸出一把涂了漆(降低反射)的飞刀,一时间竟不知该杀哪个。
站在后面一点的穿着三层铠甲的周易,尽管可以说是“武装到了牙齿”,但是头上只有一顶普通的发冠。
可是人的头盖骨非常硬,硬到海寇们最喜欢用敌人的头盖骨来当碗还不用担心摔坏,真是不好下手。
而前面那个一身深紫带黑、一看就知道衣服很贵的天子刘协——
汉朝皇帝,不正是黄巾军想要推翻的人吗?
如果杀了他,长辈马元义的仇、父亲兄弟的仇、还有许许多多志同道合却被官军绞杀的朋友的仇,岂不是一并报了?
想到这儿,张闿摸出第二把飞刀,捏着两把刀的刀尖,蓄势待发。
佛像前,刘协举起三炷香,毕恭毕敬地躬身施礼。张闿牙关一咬,抬起了手,就在这一刻,他的心似乎猛地一颤,将手中的飞刀缓缓放下。他再一次低头望向刘协。
刘协将檀香插进香炉之中,而后,连退三步,双膝跪倒在蒲团上,面对佛像叩下头去。再抬起头,竟然眼含热泪。
张闿奇怪地望着他,并依靠苦练出来的听力,听见了刘协许愿似的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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