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宁宁的那句‘也不能说不喜欢’,细想来是有些暧昧的。

那天后来,藤子抓着她追问:不能说不喜欢,那就是喜欢咯?

纪宁宁拼命摇头,抵死不认。

只因标准答案是:不敢喜欢。

说穿了就是自卑心理作祟。

她不否认,没法儿否认,自己和秦识差距太大了,无论生长环境、家庭条件还是个人能力。

老话里那句门当户对是有一定道理的。

前几天英语老师还在对他们语重心长,大学四年一定要掌握并且熟练一门外语,可以不是英语,甚至可以不参加四级考试,但至少能用那门语言与人沟通交流。

等出了大学校门,总会知道这件事有多重要。

道理纪宁宁都懂,天赋又是另一说了。

英语书上的单词背了忘,忘了背,语法的掌握也不是很熟练,一套卷子别人半小时做完了,她得更长的时间。

同学叫她‘学霸’,她从不当真。

她是先天不足,全靠后天努力才拿到的全额奖学金。

个中不易,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有时候她也会想起秦识。

想起在这座两千万人口的城市里,有一个与她有婚约关系的陌生人。

还会想起很多年前那个炎夏,两辆豪华黑色小轿车停在快要倒闭的电影制片厂门口,为一潭死水的厂子带来最后的生机。

也是在那天,父亲将清俊的少年带她面前,交代她说:“这是你秦识哥哥,刚从国外回来!你带他在厂子里转转,玩会儿,买两根冰棍吃。”

说完大方的给了她两元钱。

红豆沙冰棍五毛一根,手握巨款的纪宁宁欢天喜地。

在厂内唯一的小卖部里,秦识看着那粗糙得明显加了色素、连包装纸都没有的冰棍,沉默的摇了摇头。

纪宁宁只觉得自己赚到了。

买了冰棍儿,走出来她就看中堆在大院里不知哪家用来补院墙的细沙堆。

她特精神的对秦识说:“我们玩儿沙子吧!”

秦识虽然长的很好看,白白净净的,却异常寡言。

他不说话,她就当他同意了。

于是那天下午,纪宁宁蹲在细沙堆前,兴致勃勃的修堡垒、捏小兵,还指挥秦识去哪儿哪儿给她接自来水和沙子,不然不成形状。

有熟人打他们身旁经过,调侃她道:“行啊你,秦家少爷一来就被你使唤着打下手。”

纪宁宁根本不知道什么少爷不少爷的。

玩得十分尽兴。

几年后,爷爷和父亲相继离世,郭茹也改嫁了,她跟奶奶回到老家镇上,率先领悟了‘相依为命’的意思。

在失去和延续性极强的阵痛里,迅速成长,从懵懂无知的小屁孩升级为懂事乖巧的好孩子。

高二那年中秋,南影的领导照例带礼品来探望。

纪宁宁在里屋写作业,听领导对奶奶说:“秦老可能快不行了,上个月还给学校捐了一栋多媒体大楼,我们去医院看过他,离不开呼吸机,也不能下床。”

稍顿,领导小心翼翼道:“秦老托我给您带话,您要愿意,秦家立刻派车来接你们回去,会让宁宁念最好的学校,把她培养出来。那边什么都安排好了,您都不用操心。”

高琴一口拒绝:“不了,那年为了找回湛行的尸体,秦家帮了莫大的忙,我们纪家就是普通小老百姓,关系再好也不能往上攀,尽给人添麻烦。老纪的抚恤金我都存着呢,供宁宁大学毕业足够了。”

领导知道秦越明和纪南筠给孙孙们定过亲,以为高琴在意这个,又说:“婚约的事可以不作数的,就……”

还没说完,高琴打断道:“小识在国外拿了奖,领奖的时候说的还是英文,我在电视上都看到了,多好的孩子,以后一定还会有更大的出息。孩子们小的时候还能在一起玩玩沙子,长大了,各有各的路要走,宁宁的路和小识的路不会相同。婚约肯定不作数,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秦识夏天只吃入口即化的雪糕,领奖的时候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纪宁宁熬夜解高数题的时候他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演员,班上的女同学偶尔还会讨论他,琢磨着要进他的粉丝后援会。

高琴回绝秦家的好意,是对孙女的保护。

而婚约只是祖父们对小辈的美好期许,并非要强迫他们真的在一起。

纪宁宁和秦识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些,她终于都明白了。

*

下午两点半,秦识准时现身阶梯教室。

他有一头精神的短发,和以往那些带着新片来南影点映的中年油腻导演完全是两个物种,穿一身黑色三叶草运动装,裤子和衣袖两侧只有简单的三条白杠,脚上是一双价格亲民的气垫篮球鞋。

国内年轻一代导演的领军人物,如是。

在各种‘秦导好帅’、‘南影之光’、‘爸爸带我飞’、‘我会喊666求包养’的起哄下,秦识也是难得有点儿绷不起严肃脸。

不好意思的一笑,台下闹得更厉害了。

乌小雅激动得狂拍桌子:“上了三个月的课,总算看到活体了!真人比电视上帅啊!笑得好苏!这颜值吊打整个表演系不是吹的!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心动的感觉不能自拔!”

纪宁宁想劝她冷静点儿,坐她们后面的哥们假正经的警告她,“矜持点儿,别让秦导误会咱们舞美系的姑娘过于奔放。”

乌小雅强势反驳:“奔放有什么错?总比那些在食堂门口摆拍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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