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早已引咎跪罪的丫鬟,要是再不依不饶地追究下去,反成了得寸进尺的小人,不免有失风范。

迟炎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一主一仆,不免猜测是青州的哪一大户人家,竟能养出如此厉害的家奴。

吾翩可没迟炎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挣了两下见没挣开钳制,便不满地抬头。只是迟炎正一副沉思出神的模样,何时见他有过如此严肃的表情,吾翩不明所以,也不敢作声,只是那手没闲着,食指一下下挠着迟炎身侧的布料。

有所察觉,迟炎回了神,右手改扣为握,松了她的腰,修长五指包紧了吾翩作弄的那一只手。

“罢了,起身吧。”

听到这一声,伫立在台阶上的小姐总算松了一口气了。那丫鬟也欢喜连连地道了谢,赶快起了身。

吾翩却是万分内疚。

迟炎沉默的那一小回,她可是看到那小姐被冷落之后,脸上的颜色都变了好几次。古时候的女孩子最为看中颜面,更何况随身的丫鬟都已是如此出挑机灵的小姐人家,想来定是身世不俗。

如此一想,吾翩心中的枷锁就更为沉重了些。

回过头瞧了瞧,作为罪魁祸首的京巴犬早已冷静了下来,这下正一动不动地躲在角落的草丛里,似乎是在窥探着情况。

“趁着你家的小狗这会不闹腾,还是抓紧给他套上绳子吧,等会要再跑出去就抓不住了,”歇了一口气,吾翩继续说着,“刚才事出突然,怠慢了你们,如果不介意,也可以留下来喝杯青梅酒再走。”说完指了指榕树下的石桌。

那小姐听罢,倒也不似初见时那般忸怩,爽快地就应了下来。

迟炎心中困惑,搞不清楚吾翩这下唱的又是哪一出戏。但还是配合地坐到了位置上,自顾自地先斟了一杯青梅茶。

那黄衣小姐坐下后,只顾低着头盯着瓷杯,也不说话。

吾翩瞧了瞧她,再打量了一下抱着京巴,眼观鼻鼻观心的丫鬟,不由得有些缺氧的憋闷感,“早知如此尴尬,就不多此一举了。”心里虽然如此抱怨,但还是率先打破沉默,“不知道你是哪一家的小姐,来医馆是哪里感到不舒服吗?”

“你这话不是白问了么?哪有人没病还跑医馆来。”迟炎又忍不住嘴欠了。

吾翩瞪了他一眼,免不了又刺了几句。如此一来二去,这尴尬的氛围被扯开了一道口子,一瞬间吾翩有种充足氧气扑面涌进,自己又重新活过来的错觉。

“小女子是青州府孟知府的嫡女,姓孟名子盈。”说完这前半句,吾翩分明看到孟子盈那波光潋滟的双眼,正好眼尾轻抬,轻飘飘地瞥了眼迟炎,复而又娇怯垂首,继续说道,“前些日子家父稍染风寒,原是差了下人到医馆领药,只是小女子不放心,正好今日闲来无事,便亲自来了趟。没想到...”

原来是知府的千金,难怪举止端庄讲究,谈吐间虽偶露小儿娇态,但贵气难掩。

只是等了一会,吾翩也没等来孟子盈欲言又止的下文,脑筋转了转,配合方才所见所闻,看来这个“没想到”的内容,颇值得考究。看向迟炎的眼神,也带了一抹意味深长。

迟炎被她盯得心里发毛,连忙又灌了自己两杯酒。抬头时,撞见那立在一旁的丫鬟,视线正四处乱飘。当下有些不悦,挑了挑眉,说道,“在下吾炎,这位是医馆大夫的独女迟翩。”

还没等吾翩跳起来反抗,就听闻迟炎的声音继续想起,“只是这孟姑娘,去医馆不带贴身丫鬟和随行小厮,反倒带了一条养犬和看犬的下人,倒是让人觉得惊奇。”

吾翩对这七窍玲珑的丫鬟,也好奇得很。见迟炎旁敲侧击追问,也就先压下了脾气,只听这孟子盈怎么回。

“公子误解了。惊蛰是我的贴身大丫鬟,只是这哈巴自小与我一块长大,宝贝得紧,交给旁人不放心,只能由着绿袖照顾。”大概是没想到迟炎会与她攀话,这番话说完,脸就红了大半边,映着这树下漏日的点点光泽,差点让人移不开眼。

唤惊蛰的丫头,虽没有她家小姐的姿色,但胜在肤白如雪,又着一身青缎子配一袭水绿棉裙,脆生生的模样,也算得上清秀可人。

迟炎将将答了句,“如此。”便不再多言。

倒是那孟小姐,似乎放开了些,又问迟炎,“吾公子难道也是身子哪里不爽利,特地过来寻医?”

听这称呼,吾翩心里十分不爽,也不等迟炎说话,赶在前面答道,“他来找我玩的呢,我们住得近。”

吾翩气归气,但脑子清明一片,说话也不含糊,当然不能把迟炎受伤的事说出来,背地里牵扯的事情,可不是能拿出来议论的。

只是不知为何,那孟姑娘听罢她这番言辞,脸色白一白,也不吭声了,没过一会就起了身,携着一仆一狗告辞离去。

吾翩不解,便问了迟炎。

迟炎慢悠悠地把杯里的酒水喝干净,擦擦嘴角才解释,“也不知该说你心大迷糊还是该说你不知礼义廉耻,一个还没出阁的姑娘家,随口就把和别的男子定有私约的事情拿出去说,你说你脑子里是不是缺根筋?还当着别的男子面前问姑娘家的闺名,若不是那家小姐礼教好,早就给你甩脸色看了。你以为这些事情是能轻易乱说的么?”

“什么定下私约,哪有这么严重,不就邻里串个门而已吗!”吾翩暴跳如雷。

“听在别人耳里,可就不是那个意思了。人言可畏的道理,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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