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禹卿领着一大帮的宫女内监,微微仰头,往延英殿的方向行进。
她要见的第二个人是崔旖安。
时值正午刚过,大多数的妃嫔都在自己的宫中小憩,御花园的各个角落应该都没有人影才对。不过玉禹卿才刚走到凌霄阁外面的这处曲廊入口,却忽然瞥见了不远处曲廊上一抹似曾相识的背影。
她微微拧眉,正在思考着什么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右边蓦然传来:“璟婕妤娘娘?”
她定睛一看,但见一个女子手里捧着个托盘,正在给她行礼。
待那女子抬起头来,玉禹卿见了,眼底却霎时涌起一片冰冷。她双眸倏然微眯,只懒懒地抛出两个字,腰身故意挺得更直了:“是你?”
那女子觉得奇怪,便看了玉禹卿一眼,瞬间又被她的神情吓了一跳,慌忙低下头去,有些害怕:“是、是奴婢。”
玉禹卿忽然轻笑一声,悠悠道:“你好像叫瑞雪是吗?”
这女子正是瑞雪,她当然恭声称是。
“你很怕本宫吗?怎么都不敢抬头呢?”玉禹卿仍然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瑞雪忙垂首回答:“奴婢惶恐。”
“哦?惶恐?”玉禹卿慢慢重复着她的话,仰头欣赏着曲廊之下这一片开阔的戏莲池,看也不看她,“可是上次你不是把头抬得比谁都高吗?”
“奴婢、奴婢……”瑞雪全身一僵,脸色“刷”的一下惨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玉禹卿说的就是上次在给欣美人送衣服的途中遇到玉舜凝的时候,瑞雪狐假虎威,教训玉禹卿不懂规矩的事情。
看到瑞雪被吓成这个样子,玉禹卿不觉好笑起来,但她的气似乎还未消完:“上次见到你的时候,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为主子出头,口齿也利索得很,怎么今天却跟结巴了似的?”
瑞雪把嘴唇咬成了惨白色,因为冷汗直冒打湿了衣衫的关系,在这初夏的午后,她竟然感到身子一阵又一阵的寒冷。
“奴婢狗仗人势,奴婢该死,娘娘大人有大量,奴婢求娘娘大发慈悲饶了奴婢吧!”瑞雪自然在地上不停磕起头来。
玉禹卿冷冷地看着瑞雪狼狈的样子也不说话,这么多人都聚集在这里,周围却只能听到一声一声规则的闷响。
“娘娘……”淙儿有些不忍,上前悄悄唤了玉禹卿一声。
“起来。”玉禹卿敛下眼帘,缓缓说道。
瑞雪如蒙大赦,暗自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才战战兢兢地起身谢恩。
“你端着茶要去哪里?”玉禹卿注意到了瑞雪的托盘。
“回禀娘娘,主子在这里休息,刚才渴了,便让奴婢去给主子端一壶茶来解渴。”
“你主子的寝宫离这儿可不近吧?你上哪儿拿的?”
这里是皇宫的东北方,玉舜凝等选侍的居所在西南方,当然离得很远。
“回娘娘的话,奴婢到了韩选侍的宫里,向韩选侍借了一壶茶。”
“韩选侍?”玉禹卿微愣,随即想了起来:跟她同批入宫的采女当中,有一位韩选侍本来也应该跟其他选侍一起住在西南方的,但是因为她的寝宫老是漏雨,不能再住人了,恰巧东北方这一带有一处以前按选侍标准修好的宫殿一直空置,所以皇后才让韩选侍搬到了这里。
“她倒愿意借给你?”玉禹卿喃喃道,带着一丝讥诮:要知道玉舜凝的坏脾气宫里人尽皆知,想来韩选侍也是无奈,瑞雪都找上门来了,总不能硬着头皮赶别人走吧?否则谁愿意和玉舜凝这种人扯上关系?
瑞雪一怔,苦苦思索着该怎样回答她,却听玉禹卿看着不远处那个背影淡淡问道:“你主子兴致可真高,这当头也不在自己宫里边歇息,既然这么难得才遇上了,那本宫怎么能不见见呢?”
说着轻抬下巴,背脊一直,让瑞雪在前面带路,自己则动也不动地盯着前方的背影,盈盈前行。
她嘴角轻轻上翘,弯成一抹似笑非笑的惬意,就连戏莲池里那朵最娇艳的红莲也比不过她此刻骄傲的美好。
“玉选侍,璟婕妤娘娘来了。”瑞雪赶在玉禹卿前面慌忙通报。
玉舜凝手上拿着一本书,本来正读得专注,待瑞雪走得很近了她才听得响动放下书站起身来。
然而只这一眼,她从头到脚便贯穿着一阵尖酸的刺痛。
“玉选侍……”见玉舜凝就这么呆立,也没有反应,瑞雪生怕她和玉禹卿发生争执,赶紧偷偷牵了牵她的衣角,示意她行礼。
玉舜凝岂能不明白瑞雪的意思?
但她玉舜凝是什么人?十几年来向来只有她压制玉禹卿的份,难道现在要她乖乖地对这个人毕恭毕敬?她办不到!
于是玉舜凝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盯着一身华彩的玉禹卿,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暴跳如雷骂骂咧咧,因为在这个时刻,她的整个思想都已被极端的痛恨和嫉妒所充斥,身体却反而忘记了最自然的反应。
玉禹卿倏然皱眉:这是什么意思?不悲不喜,难道打算当木偶?她禁不住冷笑。
“玉选侍,赶快见礼啊!”瑞雪急了,猛然拽了一下玉舜凝的胳膊。
手臂忽然吃痛,玉舜凝这才醒过神来。
“干什么?”她想也不想就接话,狠狠地瞪了瑞雪一眼。
“璟婕妤娘娘在此,玉选侍还不见礼么?”小夜上前一步,站在玉禹卿身侧,一声低喝,杏眼隐隐含怒。
玉舜凝这下子总算是完全清醒了头脑,她使劲咬着下唇,一张脸因为过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