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要一直在细节上追问, 少商烦躁道:“张将军不该去守陵, 该去做商贾,如此斤斤计较,于琐碎处纠缠不休。”

张要最恨人家提他守陵, 女孩还提了两次, 他本就性情偏狭, 恼怒道:“你这小女娘出言不逊, 还大言不惭做甚么人证, 我看是霍不疑不要你你才将就袁家子, 如今巴巴的来卖好, 是不是念着霍不疑回心转意啊!”

这话落地,陈驰一脸不忍猝睹, 太子暗叹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少商气的脸色发青,抖着手指:“你,你…好好…”——这姓张的王八羔子的确是个人物, 想她这么多年来从未在嘴上吃过亏, 今日居然被逼到无法辩驳,要不是如今她已经洗心革面, 差点祭出三字经来回敬!

这时纪遵第三次拍响案几:“够了, 无谓的口舌之争到此为止!”

张要犹自不服气:“让霍不疑有深交之人来作证, 卑职委实不能信任……”

“张要!”纪遵厉声呵斥,“你这个也不能信任,那个也不能信任,上位者你以为要包庇霍侯, 下位者你以为是讨好畏惧霍侯,难道天底下只有你的话才最可信!你若满朝尽皆不能相信,老夫劝你不如请辞退隐,何必还留在朝中?!”

张要见太子面色不好,警醒自己过头了,连忙躬身拜倒:“卑职不敢,只是卑职担忧冤情不能昭雪,无辜百姓受了委屈……”

“张要。”霍不疑忽然出声,“你我相识不短了,就算要杀良冒功,以我的本事,我带出来的人难道会留下这么大的破绽让人告发么。”问案至今,他首次主动开口。

张要一愣,冷笑道:“这谁知道,你若真是算无遗策,五年前趁夜灭杀凌氏时就不会人赃并获,被我打落山崖了!”这是他的得意之事。

少商不高兴了,冷冷道:“五年前莫非是张大人算无遗策的在山崖边堵住了霍侯?吹牛也得有个限度,给自己脸上贴金也要看看够不够成色,别贴了黄铜!五年前是我出告霍侯,你张大人才能一改平日演武场中的郁卒,大显勇武之才。张大人以后要再吹这张牛皮,还是挑我不在时吧!”

陈驰轻轻嗤笑一声。

皇帝文武双全,便在北宫空旷处开辟了一片巨大的演武场,常让羽林虎贲以及在场武将一显身手,霍不疑不敢说所向无敌,但少说将张要打落过一二十次。

张要也想到了这点,脸涨的犹如猪血。其实他并没有吹嘘自己‘算无遗策’,他只是表示霍不疑没有‘算无遗策’,谁知被女孩一通劈头盖脸,只能咿呀结巴:“你你…你…”

无论时代如何变迁,出告自己的未婚夫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程少商能这样毫无顾忌撕破脸皮说出来,堂内众人不由得一阵苦笑无语,太子更是翻了个白眼:“程氏,你说的堂而皇之,倒是心无芥蒂啊。”

少商绷着脸,不发一言,霍不疑忙抢道:“少商告的一点也没错,本就是我的不当。”

他声音温柔,目带笑意,仿佛清润和暖的春风忽然吹进这间暗沉沉的厅堂,太子瞠目以对,以为自己眼花耳蒙了,女孩也是不妨,险些从胡凳上滑下来。

纪遵暗中运气,第五次拿起镇木要去拍案几,霍不疑眼尖,赶在他重重拍下前朗声道:“纪大人明鉴,此中因由我自当细细辩驳,请大人先宣差役压住这四名村妇。”

纪遵依言行事。

霍不疑开始辩解:“五年多前的那日,我将少商送回都城就快马赶回,谁知半道上听说陛下点了崔侯为帅,并开始整顿将兵,于是我并未回新兵营,而是直接去了磐罄主营。”

纪遵点头:“所以你并未见到李思等人,也并不知晓鼓山发生了何事。”

“不错。”霍不疑道,“之后我始终在崔侯帅营中待命,而后是随军征讨彭逆——李思见战事紧急,一直没寻到机缘向我禀明,他便打算战后再说。谁知伐彭尚未了结,铜牛县令满门被杀一案事发,我提前回了都城,李思被留在寿春善后。待他堪堪事毕,又被我遣回祖籍办事——彼时,我已决意与凌氏同归于尽,身边副将多是如此遣散的。”

他满是歉意的看向女孩,少商默默将脸侧开。

“后来我去了漠北边城,一年后李思也赶了来,才有闲暇将当时之事细细相告。”霍不疑继续说道。

纪遵道:“李思究竟说了什么。”

陈驰脱口而出:“莫非那些百姓是误杀的?”

张要道:“哪有误杀那么多百姓的,之后还割下头颅,分明是杀人灭口,杀良冒功!”

霍不疑道:“百姓也能算是百姓,但李思他们也没杀错人。”

“此话怎讲。”太子也疑惑起来。

霍不疑看向地上那四个按牢的妇人,缓缓道:“天下大乱时,除了兵祸成灾,更可恶者便是匪患。各州各郡,只要有山岭密林可供藏身处,便有贼匪。然而随着天下渐定,陛下下令逐地清剿匪患,开荒劝耕,这些大大小小的匪寨就难以存活了。”

这个少商知道,葛氏的那个傅母就曾说过‘青州的贼匪剿灭干净了,他们要迁徙过去拓荒耕种’。

霍不疑说到这里,众人心中渐有猜测,纷纷将目光投向地上那四名村妇。

四名村妇果然剧烈颤抖,面如土色。

霍不疑看着她们,继续说下去:“你们匪寨见机的早,知道朝廷的军队早晚会杀上来,于是一番合计,匪寨上下男女老少两百余人乔装改扮,装作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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