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亲急什么?说定了那个人, 又见不到面摸不到人,无趣。”秦真双手交叉往脑后一放,仰面看着屋顶:“哎, 姜琬,说到武举这个事儿, 我还真没信心去考。”

“可举业上,我又不成, 我爹天天就盼着我找条路能出人头地,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姜琬就要说, 去做生意吧, 你们江南府的人,天生有商业头脑。想想他上辈子, 长三角的民间经济活跃到什么程度。可转念, 他就没这么劝了, 毕竟,在古代, 商人是不入流的,像秦真这样,祖上有军功的, 只要朝廷不剥夺他们的继承权, 自然首选还是继承官爵啊。

“秦兄, 天生我材必有用。”姜琬打量一眼他的身段:“我瞧着你身上有股武将的气质, 说不定, 你还真得走武举这条路。”

或者, 去投军,直接在军营历练,也未尝不可。不过那要从最低一级的士卒做起,非常之艰辛。

秦真伸伸胳膊,炫耀了下他的孔武有力,口气却颓丧地道:“射箭、擒拿、格斗这些,我都不怕,可到了行兵布阵这上面,我就没兴趣了。”

南朝的武举不仅考武艺,还要考行兵布阵等战场上的一些基础常识,这些,还是要从书本上学的,一提书本,他就有些发怵。

“这没什么难的,你先怯了就什么都干不成了。”姜琬故意说大话激他。

秦真撇嘴:“对你容易,对我,要命。”

“我从来没听说谁背完一本书要了命的,逃兵。”姜琬用的口气挺瞧不起人的。

秦真一巴掌拍到他肩上,用的劲儿很大,差点把姜琬的肩胛骨折断:“你看不起我?”

挺疼的。

姜琬咧了咧嘴:“你这也怕那也怕,怎么让人瞧的起你。”

说完,趁秦真不注意,他从下面来了一脚,直接把人踹出去离他一米开外。

秦真趔趄两下,睁大眼睛:“你,你,姜琬,不是,你竟真和柳桐学了几招。”

他从前听说姜琬在柳桐那里习武,以为就是消磨时间,没想到人家一出手,还挺让他刮目相看的。

“废话,你当我天天去坐着啊。”姜琬冷声道。

这厮,拍的他肩膀疼死了。

秦真见他蹙着眉,知道下手重了,嘿嘿笑道:“我不是故意的啊,刚才一时急了。”

唉,长的这么文弱,怕是投错胎了吧。

姜琬对上他的眼神:“你还考不考?”

“怎么不考?”秦真气道:“你明年考中会试,怕更瞧不起我了。”

从前他们天天打照面的,现在姜琬只跟顾玠谈笑,理都不理他了,如果他再不上进,恐怕要失去这个朋友了。

姜琬冲他友好地笑了笑:“秦真,你一定能考中,到时候,我也在同年中吹吹牛,说我认识一位领兵打仗的大将军……”

秦真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从怀里掏出一本入门级别的兵书:“你给我念一遍,看我能不能听的进去。”

姜琬抬手接过来翻了翻:“你不认识字还是?”

敢情这么多年的学堂白进了。

“你真啰嗦。我就是看不进去,兴许你念给我听,我能听出些门道来。”秦真道。

姜琬:“束脩拿来。”

他可不白念。

秦真无奈地掏了掏口袋:“记账,没带钱。”

姜琬白了他一眼,翻开书本:“这不是《六韬》吗?”

怎么被他换了个美人图的封面。

“很难吧?”秦真苦笑。

姜琬:“文王将田,史编布卜曰:‘田于渭阳,将大得焉。非龙、非螭,非虎、非罴,兆得公侯。天遣汝师,以之佐昌,施及三王。’”

念完这句,他停下来:“是挺难的,我都没看懂。”

他原先一直以为武举只考武艺呢,看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道路,在古代考个武举行不通啊。

秦真脸上略有喜色:“这个我知道。不就是说:周文王将出猎,史编奉命占卜,得吉兆,对文王说:“你这次打猎,再渭河北岸的地方,将有很大收获。所得不是龙,螭,虎,罴,而是有公侯才干的人,上天派他来做你的老师,辅佐你事业成功,还要加惠于你的子孙后代。不就是说他要找到姜子牙吗?你竟然看不懂?”

看来姜琬也不比他高明到哪里去嘛。

“秦真,你不是戏弄我吧?”姜琬搁下书本,恼了。

“没有,我这不是一个人学的没劲儿嘛。”秦真一脸无辜。

姜琬:“……”

很好,哥们儿,你还可以抢救一波。

*

他们在家里学习的空儿,顾玠和郑景已经上路了,他们走的很快,不到半日,就出了苏州城。

到了晚间,镖局的人继续往前走,连夜赶路,他和郑景则在客栈住了下来。

是夜,风月双清,银河夜朗,已在八月下旬。

顾玠睡不着觉,跟郑景道:“我父亲虽说辞官,难保日后不再复出,若我这次生硬推了东阳郡主的婚事,累他老人家的前程可怎么好?”

郑景诡笑:“你急着推掉作甚?若东阳郡主貌美贤淑,你失此佳人,岂不可惜?”

“郑景,你不是说我和你行此一趟,就有万全之策,你不是哄我和你一起押镖吧?”顾玠有一点儿乱了阵脚。

毕竟没有经历过风浪,于左右衡量上,他到底不能算老成。

“我这趟走的是官镖……”郑景意味深长地道。

“我知道你走的是官镖,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顾玠道。

郑景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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