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狠狠将他推进屋子里,灯被打碎了,四周一片漆黑,姜琬瞧不清楚他们的脸。
“姜琬。”是个女声。
“这位小姐是?”姜琬浑身一个激灵,他何时得罪过江湖女侠?
“掌灯。”女声又道,显然是吩咐自己手下的。
屋中亮了后,姜琬对上一双冷冷的星眸,女子白净的鹅蛋脸,朱唇微抿,正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姜琬在脑中搜寻好久,未果,不认识此佳人。
女子微微侧首,并没有忽略他眼中的疑惑,她脸上神情淡然:“裴澄。”
昔日的东阳郡主裴澄。
姜琬有些愕然,几年前他与裴澄仅有过一面之缘,记不得真切模样:“你真是裴小姐?”
彼此素无瓜葛……
“是我。”裴澄星眸半垂:“顾jie什么时候出来?”
果然,她是为顾玠而来的,姜琬方才已有所猜测:“块了。”他顿了下:“可是裴小姐这么一现身,他就不是自由不自由,而是能不能活命的事了。”
倘若被朝廷知道,顾家一门说不准就要遭殃了。
“嗖!”
裴澄似乎被他的话激怒,袖中短刀顷刻飞了出来,划破了姜琬的左肩。
姜琬下意识用手去捂,指间湿漉漉的,看来这姑奶奶一点都没手下留情,他忍着痛道:“顾玠,连我都见不到他。”
裴澄收了刀冷笑:“姜琬,别跟我玩花样。”
姜琬,从一名小吏之子成为状元郎,再从翰林院区区校书郎提拔为太子宫的左善赞大夫,早在朝野民间引发一片舆论声浪,对于他如此幸运的际遇,自然被各路人马盯上,据她的人分析,姜琬之所以投到太子门下,一个极为可能的原因就是为了保顾玠和姜如玉两个。
现在他说见不到顾玠,谁信。
“是他,不愿意见我。”姜琬看着她身上的兵器,一阵阵头皮发麻。
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混到拥有看家护院的位子上,这谁不谁的都能挟持他,也太……
“这么说,你还是有办法见到他了?”裴澄忽然冷笑:“说吧,太子准备什么时候放人?”
她要把人带走。
姜琬暗暗叹息,想不到裴澄还是很痴情的。
“裴姑娘,”他试着不激怒她又要把道理说清楚:“他若真的跟你走了,置他的家族于何地?”
不要说顾家了,连他都要跟着遭殃。
于情于理,顾玠也不会如她所愿。
这句话戳中了裴澄的痛点,她险些抽出剑来劈了姜琬,“昔日他与我曾有婚约,他难倒想悔婚?”
也得先问问她答不答应。
姜琬不疾不徐地摁住肩膀上的伤处,他知道这事是没法谈下去了:“裴姑娘,这就要问他本人了。”
顾玠若知道裴澄已经潜入京中等着他了,估计说什么都不会出来了吧。
“你……”裴澄又要动刀,见姜琬用一双深邃而难以猜测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她,她知道这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看起来只是容貌俊美的少年了,眼前这位,是个心机深沉的男人,和她从前见的游刃有余的大臣有几分相像。
他的眼神冷冽,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妥协……除非杀了他。
可是她不能,为了顾玠,至少现在不能。
裴澄握紧十指,克制住施暴的念头:“想办法,让我见他一面。”
“现在不行,三个月之后。”姜琬从她脸上读出一丝妥协。
裴澄闻言满面怒意:“三天之内。”
姜琬摇摇头:“姑娘不如直接去找太子要人。”
他办不到。
“姜琬,我不是来和你玩笑的。”霍地,裴澄抽出刀逼在他的脖颈处,狠狠道:“就三天。”
姜琬:“……好。”
三天,还有回旋的余地。
临走前,裴澄冷然一声:“听说你婚事将近,裴澄先道喜了。”
“谢了。”姜琬脸色骤白,她有备而来,看来还有后手。
等裴澄一伙走了,姜琬跌坐在椅子上,倒了杯凉茶给自己压惊。
次日他在宫门口遇到了宗东方。
“太傅。”姜琬站住行礼:“近来京中可有闲杂人等混入?”
他昨夜琢磨很久,裴澄不像临时来的,她背后肯定还有人,说不定就是某个明面上的人。
宗东方见他意有所指:“京中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处处都有暗礁。老夫一直谨慎,你大可放心。”
姜琬点点头:“去太子府一事事先没有过问先生的意思,擅做主张,想来颇觉无颜面对先生和小茹小姐。”
“我听说这是陛下的意思。”宗东方边走边道:“眼下局势十分明朗,没人能撼动太子的储君之位,你只管为太子办事,其他的就不要想了。”
“学生知道。”姜琬吃了颗定心丸,又寒暄几句和他一道上朝去了。
升任左善赞大夫后,正五品以上的官员是需要每日晨起来上早朝的,也就是说可以日日的见天颜,在皇帝的眼皮底下晃悠了。
今日是姜琬第一次上朝,在宫中的延紫殿,按照阶品,他排在几乎是最后面了,前头各色官服泱泱两排,有人肃然站立,有人在窃窃私语,诸臣百态,各怀心事。
和他前世看到的古装剧有些出入,大臣们并不是峨冠博带,雍容华贵的,一水的半旧的官袍,看上去料子也没多么挺,昏暗暗的,看着有些压抑,和他印象中的群臣影像隔着卖家秀和卖家秀的区别。
姜琬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青色官袍,低调的暗纹,因为衣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