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到最后,陆羡河都不曾予以薛临一个准确的回答。他只是一直在笑,笑得清朗而低柔,坦荡而无忧,就仿佛所有的沉庞心事都仅仅是窗外斜飞的雨丝一般,轻盈得没有声息。

我们所有的人都在屏息等待着他的答案,唯独他一人半眯了眸子笑弯了唇角,好似置身事外,不在其中。

那餐晚饭,开始得很随意,却结束得很仓促。饭后唤了楼下伙计前来收拾打扫一阵,便是各含心事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谁也没再探头出来。

彼时我屋中竹床正凉,为了不在夜里冻坏那双膝盖,便特意找老板娘多要了一床毛毯一路抱着上楼,方路过走廊之时,恰见得陆羡河门缝里透出的几缕微渺灯光,便忍不住在他屋前呆呆地站了一会儿。

偏偏他老人家一双耳朵灵敏得很,稍稍听到了门外一点风吹草动,即是扬起了尾音低低朝我唤道:“在外头傻站着干什么啊,不是说了不能吹冷风吗?”

我有点不好意思,便只是干杵在门缝里微微探出了一颗脑袋:“师父……”

“进来,把门掩上。”

“哦。”应声跨过了门槛,我心怀忐忑地进屋拉了张椅子坐下,手里还哆哆嗦嗦地抱了床毛毯,想必样子定然是十分滑稽。

陆羡河倒也并不嫌弃,一边给我倒了杯热茶,一边若无其事地瞅着我那张毛毯道:“以往的时候没注意,现在害得一身毛病吧?”

“是啊……腿疼得厉害。”我拧眉道。

“你看你,还没到十九岁就成了这副模样,等以后老了可还不把你折磨疯!”陆羡河恨铁不成钢地叹道,“你这身子,得要赶紧调养好了。每日必须好好吃饭,按时歇息,知道吗?”

我怔然看了他一眼,不知怎的,眼眶突然一湿,忙揪紧了怀里的毛毯,哽咽说道:“师父,你这话说得,就好像你马上要走了一样……”

顿了一顿,陆羡河望着我,也不像往常那般开口就来训斥,只是兀自抿了一口热茶,没说话。

心里一片复杂。我垂了眼眸,试探性地对他说道:“师父其实很想和薛先生一起走,对不对?”

“何以见得?”陆羡河挑眉道。

“薛先生在和你说那些话的时候,你一直在笑,可是笑得一点也不开心。”我认真道,“你心里想去,特别想。可是你不敢迈出这一步,是吗?”

陆羡河从椅间缓缓地站起身来,背朝着我遥遥望向了窗边,意味不明地说道:“……他这番话,我曾经不抱希望地等了很多年。早些时候,我不是没想过要和他一同归隐,从此远离世俗纷争。只是那时他心有所向,更愿纵情尽力于沙场之上,所以我也断了念想,不再奢求什么。如今这世道变了,我们肩上所背负的担子也重了,他倒是突然又冒出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阿芊你说,我是该笑还是不该笑?”

“师父,你曾说过你别无所求,也不想彼此捆绑束缚。那现在薛先生肯主动低下头来跟上你的步伐,你又为何不愿遵从内心的想法随他而去呢?”我有些茫然地问道。

“不是我不愿,只是……这世道不愿罢了。”摇了摇头,陆羡河放淡了声音说道,“我陆家世世代代为段家而效忠,尽心辅佐于太子殿下的身边,本就是我应尽的责任。如今正逢天下大乱,政权不稳。我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想要前去为殿下指点迷津,以了却我师徒二人之间多年的隔阂……这样的局势下,纵是他薛临情愿退让一步,我也断然不可随性而应。”

我沉眸想了一想,良久,复又靠近他身边,轻声指出来道:“师父说了这么多,就是不肯吐出单单一个‘想’字。”

陆羡河微睁了眼眸看着我,勾了勾唇,忍不住咧嘴笑道:“小兔崽子,就你明白得多。你倒是告诉我,万一我丢了你就此远走高飞,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该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

苦恼地揉了揉额角的发丝,我闷声道:“只要师父好好活着,我就很开心了。”

“哦,也是,咱们阿芊长大了,不需要师父一直照顾了。”不轻不重地戳了戳我的额头,陆羡河颇为嗔怪地看着我道,“毕竟阿言这两年里,待你也不比师父差,对不对?”

面色“腾”地一红,我险些一个踉跄从椅子上跌坐下来,半晌扶着桌角坐稳,拧着手里呈麻花状的毯子连声问道:“师父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当初在轶水镇的最后一个晚上,你俩弄出那么大的动静,真当我又瞎又聋呢?”陆羡河抱着手臂气定神闲地问道。

“你都看到了?”

“都看到了。”

“什么都看到了??”

“是,一下也没漏。”

“哎,师父你……你怎么能这样?”我登时羞赧惭愧得无地自容道,“你、你偷……偷看,弄得我多不好意思啊……”

“我还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和他好上的呢!”瞪了我一眼,陆羡河冷飕飕地说道,“这随便在山下捡的一个臭小子,就把我养这么多年的宝贝徒弟给拐跑了?”

“没拐跑!这事儿还八竿子打不着一处呢,我们现在什么关系也不是!”我涨红了脸辩解道。

“没关系就敢这样轻薄我的徒弟?好小子,为师这就去好生教训他一顿!”话毕,卷起雪白的袖管就要往房外冲,我见状慌忙将他衣角一把拉住,拼了命似的直往回扯道:“别啊!师父,我又不在意这些……可能阿言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呢?我不想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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