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娘出门和阿珠出门强烈的对比给蓁娘带来震撼,特别是三日后阿珠回门,容光焕发,眼里的笑怎么也掩不住。

她向蓁娘抱怨周家亲戚多,认了这个忘了那个,磕头行礼,忙的头都是晕的,而后甜蜜道,丈夫晚上给她用热帕子敷膝盖。

蓁娘为她高兴,心里一块地方更加为齐娘难过——阿娘说,齐娘很得张阿郎的喜欢,惹得张妇醋意横生,没打没骂,只找了个由头让齐娘在石子地上跪了半天...

阿婆叹息,齐家夫妻在郊县买了一小块地,京都大,居不易,京城郊县的土地也更值钱,也不知他们走的什么路子才买了地。

显然他们一家人欢喜得很,连女儿双腿没知觉,在床上躺了几天都当作不知道,令人心寒。

既然帮过,阿婆决定帮到底,她收拾了一番,提着一篮子鸡蛋去了张家,只道是齐娘的邻家阿婆,听说她不舒服来看看。

张妇知道阿婆,她家还买过阿婆做的腌菜,不过大家不是一个里坊的,她并不隐瞒自己苛待齐娘。

阿婆平静道:“大丫从小就苦命,父母打着长大的,要不是邻居时不时拦着,早就被打死了,她又胆小,见着人就先害怕...”

“她来了娘子家,我们都是松了一口气,再怎么着,娘子也不会把她打死,娘子既让她罚跪,那定是大丫做错了事,老妇不会说什么,娘子不喜欢她教训就是,这样她还能多干些活!”

阿婆指指鸡蛋:“她躺着不能动弹,还吃吃喝喝,别说老妇,就是娘子也划不来不是!”

话是这么说,怎么还提着鸡蛋来!

张妇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不过这老婆子说的也在理,为着齐娘罚跪,丈夫跟自己吵了一顿,指责自己心眼小。

这话张妇的确心虚,齐娘自进了门一直伏低做小,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刚进门时让她干了几天的活,她也没抱怨,丈夫也不知道。

只是自己到底孤枕难眠,她某一天晚上心血来潮,悄悄去齐娘的房间外,听见丈夫和她做那事,心头怒火丛生,所以才无故发落齐娘...

“她耶娘都不做声,你这个邻居倒是好心!”李妇讥笑道,指责阿婆多管闲事。

阿婆叹了口气:“还不是心疼她,老妇本想收她做个干孙女,又实在担心齐家人找着理由纠缠,索性就没开这个口!”

“只是大丫虽做了娘子家的人,到底也是良妾,老妇知道娘子家大业大操心甚多,只求娘子让我见见那孩子,让我劝劝她,别再惹娘子生气!”

阿婆的一番话让张妇有劲没处使,再一想阿婆的话没出格的地方,哼哼两声就离去了,阿婆顺利见到齐娘...

她神色憔悴躺在炕上,屋里没点灯,冷冷清清的让人慎得慌,因屋里有个婆子跟着,阿婆有些话不能说出口。

阿婆只说了些场面话,让齐娘快些好起来,在趁那婆子分神之际,轻轻捏了一把齐娘的手,冲她使了个眼色,齐娘知意微微点头。

阿婆回了家说起这事,蓁娘伏在她的膝上不做声,阿婆手里搓着麻线,悉悉簌簌的残渣落在蓁娘眼前,阿婆语重心长道:“蓁蓁,长大了就要懂事,不可再没规没矩了,过些日子,也该准备给你看人家了...”

看人家、嫁人、生子、操持家务、养育儿女、侍奉公婆,然后等待儿女的长大回报。

这就是女人的一生,阿祖、阿婆、阿娘都是这样一步一步走的,她们究竟是为什么愿意辛苦一辈子的?

生活有苦也有甜,有高兴也有悲伤,这也是女人必经的事吗?

蓁娘打了个哈欠,不愿去想那些,顺其自然吧,阿婆她们能过好自己也能过好,不过现在,还是阿婆的怀抱最让人安心...

树叶都掉光的时候,蓁娘已经裹起了冬衣,她帮着照顾弟弟妹妹侄儿,在家里主动找事做,大人们笑着说:蓁蓁长大了!

蓁娘看着阿娘一脸欣慰,既愧疚又高兴,愧疚自己比起许多同龄人已经太幸福了,所以才懂事的这么晚。

高兴的是,自己也能像阿姐那样,被长辈当作大人一般讨论事情,这种被重视的感觉真好!

就这样蓁娘期待着新年的到来,年关是家里最重要的节日,连着一个月,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都能享受个够。

蓁娘决定今年要跟阿婆学会熬腊八粥,就在这样的小兴奋中,阿爹带回一个消息,天子的长媳皇太子妃薨了...

虽然同是在长安城里,可太子妃薨这件事离老百姓太远了,之后又有小道消息,听说因太子妃是小辈,天子只令皇亲官员女眷守丧哭灵,百姓不必守丧,只是稍作哀式即可。

随着那并不遥远的北边宫城里的消息传来,百姓们议论纷纷,他们更喜欢那些关于争权夺势的轶闻。

阿耶和伯父叔父们吃着饭说起听到的消息:有说天子不喜欢太子,所以对太子妃的丧事也不在意;有说太子妃是被害死的,凶手就是皇后;更有人说天子要废了太子...

各种流言都有,蓁娘端着碗站在门边,好奇的听着,她见过几次天子的御驾,只觉得那样的排场非亲眼见过不能言说。

十姐说天子的宫殿就像仙境一般,原来那种地方也有婆媳斗法,父子不睦的事...

东宫显德殿外,地上一排排整齐的铺设着草席,上面跪着数不清的哭泣的女人,全长安城正六品以上的女眷都聚集在这里连续哭三日。

虽头顶搭着遮挡寒风的油布,四面也有升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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