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铃铛的声音响了几下,就消失了。

楚衣声音软软的,若无其事的反问回去:“起床铃铛是什么?”

夏歌:“……没什么。”

楚衣轻轻一笑:“梦还没有结束呢,哥哥急什么?”——哥哥很想这个梦快点结束吗?

一点都,没有不舍吗?

楚衣眉眼掩着阴暗,声音却依然温柔。

没着急,就是想要是能快点出去就好了。

夏歌没有察觉到楚衣心里的阴暗的想法,只是十分务实。

白梦穴的入口是一片看不到头的苍茫云海,看上去是不可能出去了,夏歌想了想,背起了楚衣:“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好了。”

但是其他地方又是什么地方,夏歌也没有谱。

原路返回的话,会回到那只被切成了八瓣的蛟所在的地方,而且要走很久,走到那里估计那头蛟的伤势已经恢复了大半了,也不会讨的了好。

夏歌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种蒙头乱脑,摸不到头脑的感觉真的是糟透了。

楚衣温顺的让她背起来,很习惯的问了一句,“哥哥要去哪里?”

像很多很多年前那样。

夏歌低低的“嗯”了一声,“我也不知道去哪里。”

楚衣沉默了一下,胳膊微微收紧,声音轻轻的,“……哥哥去哪里,都行的。”

只要有你在。

——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在。

在哪里,都无所谓的。

只要跟你一起,天涯海角的流浪是浪漫,火山炼狱的焦灼也是温暖。

——我无法原谅你。

——可是我依然可以爱你。

哪怕,生死不论。

谁知道夏歌还没走两步。

外面的云海忽然卷起一阵狂风。

风很大,夏歌背着楚衣踉跄了两下,下意识的回头看,却骤然睁大了眼睛。

本来翻涌的云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浩荡的幻境。

变来变去的,夏歌也都习惯了。

白梦穴嘛,不变才奇怪。

只是慢慢看清了它变得什么,夏歌就没那么淡定了。

那是一座冰冷的庙宇,从层层阴冷的云雾中,透出一点凄冷,不足一碗的月光。

慢慢的,这丝月光,也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洒下来的瓢泼大雨。

哗啦啦,哗啦啦。

衣衫褴褛的孩子抱着膝盖,蹲在漏雨漏风的庙宇屋檐下,破旧的牌匾歪歪斜斜,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上面的金字被腐蚀的有些模糊了,年代久远,也没有人来修一修。

雨神庙。

是熟悉到有些陌生的景象。

楚衣感觉到夏歌的身体僵硬了,她下意识的问:“怎么了?”

是的……楚衣看不到。

这应该是白梦穴,给她自己的回忆。

夏歌顿了半晌,轻轻一笑。

“没什么,只是这次……”她低声道,“轮到哥哥做梦了。”

她抬起眼,望着那个抱着膝盖,蹲在屋檐下,怔怔地望着雨水跌落在水坑里的孩子。

是……夏无吟。

是她自己。

“哥哥在难过。”楚衣的声音轻轻的,在她耳边,“在难过什么?”

难过什么?

画面里的孩子慢慢站起来,黑色的头发湿漉漉的,脸上也脏兮兮的,看不出是男是女,她站起来,残破的门扉被她一下推开,似乎有些用力过度了,而门比她想象中好推,她踉跄了两下,跌进了到处漏雨的雨神庙里面。

双膝跌跪在凹凸不平的砖地上,她没什么力气了一样,趴在地上,缓了口气,很久很久才慢慢的从地上起来,却仍是跪着,抬眼望着被摆放在正中间雨神娘娘。

雨神娘娘披着蓑衣,戴着斗笠,一手拿着净瓶,一手拿着柳枝,慈眉善目的模样,只是年代太过久远,有些地方都掉皮了,也没人来修,金身显得十分斑驳,而且头顶还漏雨,倒是坐实了她雨神娘娘的称号。

所以,自然也没有什么能偷吃的贡品了。

孩子双目无神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的,跪爬到了空空如也的供桌底下,把身体缩成一团,缩在雨神娘娘脚下,慢慢闭上了眼睛。

“……在想。”夏歌望着那个在供桌底下闭上眼睛的孩子,声音喃喃,“为什么那个时候活下去,会那么难。”

其实,原来,不是很难的。

只是当时真的,太悲伤了。

像是背着什么沉重的包袱,负重前行。

活下去似乎是痛苦的,她背负着一个人的命。

可是活下去,又是救赎,因为那是约定。

楚衣顿了顿。

伸手,轻轻蒙上了夏歌的眼睛。

雨神庙的景象不再在眼前浮现,楚衣声音软软的,“不难的。”

夏歌沉默了一下,微微笑起来,“嗯,不难了。”

蒙着眼睛的手慢慢放下,她顿了顿,凝视着那斑驳的雨神像,“也许……九天之上,真的有神明吧。”

虽然过去了很久。

可是那一夜,如梦一般的温柔缱绻,还有一睁眼满桌的贡品,宛若雨神温柔的恩赐,让她在孤独的时候,仍旧可以,念念不忘。

夏歌最后看了一眼雨神庙的幻象,正准备回头离开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景象。

她的脚步骤然顿住了。

阴沉沉的雨夜,披着黑色斗笠的阴影出现了。

电闪雷鸣。

那个人披着黑色的斗篷进来后,轻轻的替孩子关上了庙宇被推开,却没有力气被关上的门,挡住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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