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昏睡了多久,迷糊之间似乎有人伸手在试探他额头的温度,想看清那人样貌,可眼前的视线很快便被黑暗所覆盖。

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是躺在杂草堆中,身旁坐着那人不知守了多久,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像要睡着。

蒋彦静静看了很久,直到她垂下的脑袋已经快要落在地上,实在忍不住伸出手,托住了她的额头。

宋安锦很快便惊醒了,看着蒋彦揉了揉眼睛道:“你总算醒了。”

她伸出手再试了试蒋彦额头的温度,还好已经退烧了。

松了口气道:“你烧了一天一夜,我还怕你醒不过来了呢。”

蒋彦低下了头,眼中是止不住的嘲讽。

如今的这幅鬼模样,活着又能如何?

“蒋彦。”宋安锦开口叫他。

蒋彦却是转身背对于她,闭上了眼睛,显然并不打算说话。

宋安锦想说什么,可偏偏什么也问不出来。

她并不知道蒋彦离开的那几个时辰发生了什么,却似乎明白,这件事毁掉了蒋彦的一生。

傍晚,宋安锦离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怀里揣着几颗野果子,她笑着道:“蒋彦,我在草丛里捡到了几颗野果,你要不要尝尝。”

她不敢出去,生怕让人知道了蒋彦还活着。只能偷猫着在草丛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所幸运气还不错,不远处有颗果树,掉落的果子刚好滚在了这里,也不至于饿死。

可躺着的那人压根没有反应,动也没动。

宋安锦皱眉:“蒋彦,你都两天没吃东西了,是打算饿死自己吗?”

蒋彦依旧没有回答。

宋安锦有些生气了,怒道:“蒋彦,分明是你自己抓着我的手让我救你的,可你现在这样又算什么?既然早想寻死又何必让我白白废了力气拼命救你!”

要知道为了救他,自己的伤口一再撕裂,血都流了不少。本就营养不良,如今更是瘦的只见骨头了。

蒋彦还是没有搭理宋安锦,于是宋安锦火了,暴脾气说来就来。

“喂,我说蒋彦,你听……”触摸上蒋彦的身体,宋安锦一愣:“蒋彦,你没事吧。”

掌中的温度冷的可怕,就像捂了块冰在手心。

宋安锦吓了一跳,去探蒋彦的鼻息,松了口气:还好,还活着。

随后又有些懊恼,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

蒋彦的身体受了极大的伤害,加上被埋了那么久,还淋雨发起了高烧,那天晚上好几次险些踏入了鬼门关。

宋安锦用尽了所有的办法,甚至一咬牙,将人抱进了怀里。

终于,感受到怀中人的体温缓缓回升,她悬着的心这才终于落了地。

昏迷了整整三天,蒋彦才从鬼门关中走了回来,看见蒋彦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宋安锦差点哭了。

说不出什么感觉。

只觉得,这个人还活着那真是太好了。

她不能再接受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了。

蒋彦拿下敷在他头上的布条,开口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许是高烧过后留下的后遗症,蒋彦的声音十分沙哑,若不仔细分辨,压根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宋安锦吸了吸鼻子道:“三天。”

三天,竟是这般久。

蒋彦自醒来之后便很少说话,低头沉默,甚至有些时候的眼神,表现的根本不像初见他时的模样,或者根本不像一个孩子该有的神色。

宋安锦也没多问什么,照着往常依旧外出在草丛中寻找果子裹腹。

然而今天,本是鲜少有人走动的地方,忽然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望着耸动的草丛道:“哎,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人?”

宋安锦一惊,就连大气也不敢出。

脚步声近了,她心跳如雷,就在闭上眼睛等待着宣判的那一刻,那人道:“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老鼠。”

另外一人笑道:“瞧你一惊一乍的,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那人白了他一眼,看了看四周放低了音量道:“这也不能怪我多疑,你难道没听说,咱这的池塘发现了死人么。”

另一人瞪大了眼睛:“啥?死人了?”

那人道:“不然你以为让咱俩来这半天看不着人影的破地干嘛,就是瞧瞧附近有没有可疑的人。”

另一人皱眉:“哎,不对,我也没听说谁死了啊。”

那人急了,似乎有些怒意:“你当我骗你不成,死的就是咱这的刀子匠,蒋老头。再说,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能让谁都知道吗,说不定杀人的就是咱府上的人。”

另一人张大嘴不可思议道:“难怪我这几天瞧不见蒋老人,还以为他回老家了?”

那人哼道:“这蒋老头手里不知染了多少的血,虽说为了生计,可也有不少人死在他的手上的只能说是报应了。”

两人边说边走,渐渐便瞧不见人影了。

宋安锦扭头,看向在她身后站了许久的蒋彦道:“刚才那些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是说你不要在意,还是说你爷爷真的死了。

无论哪句话,她都说不出口。

而蒋彦自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的,甚至在听闻爷爷的死讯也不曾闪过一丝目光。

或许他早就知道。

宋安锦不清楚,只听蒋彦淡淡道:“进去吧。”

更深夜重,今晚的风似乎比昨日还凉,一缕淡淡幽香转入鼻尖,似乎使人越发睡的深沉。

远处,似乎可见两道身影,一高一矮,好像在说什么。


状态提示:6.第六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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