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之茫然地看着她,这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凌厉面孔,眼神是怒火中烧的明亮,如月的柳眉上挂满了杀气,外露的情绪是明晃晃的谴责。

她还是很好看,小时候冰雕玉琢,长大了更是肤白胜雪,无人能及,即使横眉冷对着自己,也明丽得不可方物。

而现在,那张漂亮的嘴唇在声声控诉着他的忘恩负义,罔顾亲族——

“沈熙之,你读过那么多的诗书,追捧过那么多的圣贤,又可曾将圣贤训导的‘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记在心上过!”

不甚其实的嘲讽令他在短暂的茫然后羞惭到无地自容。

沈熙之脸色苍白地垂下头,心里像遗失了什么般疼得难受,从前的洒脱一瞬间如她掷过来的杯子一样碎裂成片,如刀割般的痛楚令他不停地开始质疑以往,反思过错。

沈沉瑜冷漠地面对他精神上的崩溃,不给他任何自我逃避的机会,将他妄想封闭的神智迅速地拉了回来:“本宫不管你与那位大凉的太子交情如何,你尽早将与他之间的关系脱离干净,否则不要怪本宫不顾最后一点手足之情!”

沈熙之湿了的双袖猛地一抖,惊得暂停了痛苦和愧疚。

“吃惊本宫是怎么猜出他的身份的?”

沈沉瑜抓着桌角回想那个人从头到脚的傲慢,如此不尊周皇的天下能有几人,也只有他没心没肺到敢带着那人招摇过市,生怕没人发现古怪:“本宫该夸你胆识过人,还是该骂你自作聪明?哼!公然将凉国的太子领回沈府,你是否嫌弃父亲的官位太高不够让皇上猜忌?!”

沈沉瑜看不上少年的所作所为,想掩饰行踪却又不懂得收敛自身的张狂,仗着身份在他国的皇宫胡作非为,真当慕容瑾是吃素的,以为换了张脸就有恃无恐,不怕有来无回。

沈熙之想说没那么严重,在他的印象里,大周一向友亲睦邻,就算发现凉国太子入京也只会给更好的招待,可对上沈沉瑜冰冷无情的脸,他一丝一毫也不敢反驳。

沈沉瑜看他的眼神就能猜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但凡长点心的人都能看出大凉虎视眈眈的野心,也就只有他蠢得以为九州共土,四海一家:“是不是要等害得整个沈府背上勾结外贼的罪名你才善罢甘休!沈熙之,本宫不管你以前多自私,倘若你再这般执迷不悟下去,本宫定会求父亲开祠堂!”

沈熙之浑身一震,他由衷地相信沈沉瑜不是在开玩笑,可正因为明白这一点,他才更加难以接受。连开祠堂将他逐出沈氏一族的话都说出了口,可见妹妹对他的厌恶已经到了快难挽救的地步。

“我……”沈熙之过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想向沈沉瑜解释,他从来没有想过不顾沈家,他只是考虑得太少,没有人告诉过他朝堂上的复杂,告诉他追求想要的生活是错。回想当年父母对于他要出门游学的劝阻,也许是他真的太自私,可他会悔改,会学习为父母考虑,会试着去接受从前内心抵触的那些东西……

沈沉瑜截断了他:“本宫不想听你的解释,若你现在还一心想向皇上请罪,放弃秋闱考举,你大可以去,本宫绝不再拦你。”

沈熙之想张口,沈沉瑜已然摆正了情绪,赶人道:“你走吧!本宫最后告诫你一句,杨楚心心思不正,你最好不要与她接近。”

沈熙之怔了好一会儿,才落寞地起身,浑浑噩噩地走出了殿门。

沈沉瑜仰起头看他失魂落魄的背影,依稀想起从别人口中听来的他的消息,辗转每一处尽是颂美,摒弃沈相三子的衣壳,他在文墨上的成就惹得天下fēng_liú之士竞相效仿。

她是恨他,可也曾为他感到骄傲,比起大哥和二哥,从小他们的感情最亲,她出生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他,会叫的第一声也是三哥。

他喜欢抱着她一起吃饭睡觉,教她读书习字,虽然只大了她一岁,却是她的启蒙,他的一言一行占据了她幼年的绝大部分记忆。她羡慕他的干净与清澈,第一次在后宫害了人,她躲在宫里想的就是他的眼睛。

他在天下间的名声越响,被人传颂得越完美无缺,她就越抗拒听闻有关他的一切,怕再见时,沾了血的自己会令他失望,怕自己的恶名让他觉得蒙羞……可是他一直都没有回来过。

不过现在,对沈家产生亏欠的他注定不会再毫无负担地远走。

她知道将一个志不在仕途的人强行绑进朝堂是有多残忍,可无论如何,这一世,她都要将沈熙之的脚定死在大周朝,定死在沈府里,让他从今往后哪里都再不能去!就算是死,也要陪沈府死在一起!

休想独自全身而退!

“火。”沈沉瑜眼神阴沉如暗夜下的海水,冷冽的眸光中涌动着不可捉摸的情绪。

玉扇吃惊,刚蹋进殿的脚步一下子似无处安放:“娘娘要烧?”

玉坠立即反手关上门,不放任何人入内。

“怎么?烧不得吗?”沈沉瑜薄怒内的书不知蒙了多少灰尘,烧了正好可以利用沈熙之脑子里搜集的孤本,翰林院编修一职也不辱没他一颗向学的心。

“烧是烧得,可若皇上……”玉扇难得先考虑了后果。

“皇什么上!”沈沉瑜生起一股无名火,顺手砸了桌上剩下的那只杯盖。

不给慕容瑾添点麻烦,她心里实在不痛快!最好忙碌到累死!血刃她亲人的凶手!

玉扇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捂着胸口惊讶得忘了喘气,这些日子以


状态提示:第210章 阴沉--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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