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站在原地,脑袋里回响起查理兹上次说的话,“雨果,你有没有想过,他其实是关心你的。”
亚当一直在用他的方式关心着自己,每次打电话都恶声恶语,但仔细想想,在那粗暴的言语之中总是包含着他的关心:他在担心自己是否还有足够生活费,他在担心自己的工作是否顺利,他在担心那些媒体的打击是否击溃了自己,他在担心一时的挫折是否让自己失去了信心……
也许亚当并不是一位慈祥的父亲,也不是一位细心的父亲,更不是一位有耐心的父亲,但他的确是雨果的父亲,也是雨果目前“唯一”的亲人,比起那位从来没有任何联系的母亲来说,亚当要尽责太多太多。
那么亚当为什么每次都不让自己回来看望他呢?除了因为当初雨果离家出走导致父子关系恶劣以至于亚当认为雨果根本就不想回家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亚当一直强调,当初是他把莉娜赶走了,而雨果正是因为母亲的离开才和父亲闹翻了,那么雨果是不是可以猜想,其实莉娜离开的背后也有其他原因,亚当并不想让雨果知道,所以才一直隐瞒,也一直对雨果有一份愧疚,也不想让雨果回家。
严格说来,雨果拥有一点点第三者的冷静,所以在父亲、母亲的问题上,他不会被愤怒占据了所有头脑。可是,莉娜的离开到底是有其他秘密,还是自己想太多了,一切就是像亚当说的那样。
“他是一个男人,一个有勇气有担当的男人,你没有看到他把那些记者耍得团团转吗?你没有看到这次电影多么成功吗?哼,他才不需要我担心,我们兰开斯特家的男人,比你想象中厉害多了。”亚当粗暴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语气里依旧是那熟悉的不耐烦,还有一丝明显的不屑,看来是在针对和他交谈的对象。
“就你家那小子还有勇气有担当?你开玩笑吧,他那脆弱的心理防线我看一点怀俄明男人的样子也没有,我家小子才是真正的西部男人!”那沙哑男人也毫不示弱得咆哮起来,显然对亚当的表达方式很是不满。
小杰克转头过来愧疚地看了雨果一眼,“抱歉,我父亲说话总是这样……没有顾忌。”里面和亚当交谈的人居然是老杰克,难怪雨果觉得这声音熟悉了,只是这比雨果印象之中的声音似乎低沉了许多也沙哑了许多。
小杰克推开了便利店的门,门口的风铃叮当作响,“上午好,亚当。”小杰克看向柜台的方向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到,“爸,你说话那么大声,切斯家那里都可以听得到了。”
“儿子(junior),你来得正好,亚当说……”老杰克兴致冲冲地就站了起来,正准备说什么,却被小杰克打断了,“雨果回来了。”
“什么?”老杰克愣在了原地,小杰克只能再重复了一遍,“亚当,雨果回来了。”
雨果站在门口,被小杰克挡住了视线,看不到里面的景象,他深呼吸了一下,抬脚走进了便利店,视线只来得及打量整个便利店约莫三百多平方英尺(三十平方米)大小,然后屋子里的三个人就进入了眼帘里,占据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站在柜台后面的那个男人看起来都快要六十岁了,杂乱的胡子和一头灰白的头发一看就知道很久没有打理了,额头之上的沟壑深深地雕刻着岁月的痕迹,眼角的沧桑一清二楚地叙述着时光的烙印,那一双深褐色的眸子在屋子里并不明亮的灯光之中显得有些浑浊,那张暗红色的唇瓣干涩得已经有些龟裂。深灰色的衬衫就像是揉成一团从某个角落里抽出来一般,但还是无法掩饰男人那魁梧壮硕的身材,粗粗一打量,至少是六英尺往上走的高度,厚实的肩膀和并不突出的小腹还是可以看出一些健身的痕迹。
这个男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粗糙、邋遢、狼狈、颓废,但如果细细打量,就可以发现那紧紧皱起的眉宇有着凌厉的男人气概,眉眼之间的俊朗更是充满了岁月沉淀下来的宝藏,浑浊却深邃的眸子就像是大雾夜晚里的星辰,即使再多的雾气也无法遮掩那星辰的明亮,那种属于法国南部男人的慵懒和潇洒零零星星地在眼眸里可以寻找得到。下巴的坚毅并没有因为年龄的增长而失去锐利,棱角分明的脸庞虽然变得松弛了,但依旧可以找到属于北欧男人那致命的吸引力。
这男人年轻时该是多么帅气俊朗,多么意气风发,搭配那比之橄榄球四分卫也毫不逊色的身材,可以想象他在学校里的风云事迹。只是,那糟糕暴躁的脾气却让人无法想象他年轻时到底是什么性格,也无法想象他结婚之后为什么愿意安于一隅,就在蓝切斯这个小镇里待了一辈子。他年轻时应该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雏鹰,在外面的世界拥有无比广阔的天地。
这就是他的父亲,亚当-兰开斯特。
雨果可以在那眉宇之间找到属于自己这具皮囊的痕迹,那朝着额头舒展开来的俊挺眉毛完完全全地遗传给了自己,雨果的心脏刹那间紧缩了起来,原本他还在担心自己见到亚当时反应是否会不够真实,但这一刻,雨果却是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是他的父亲,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低声呼喊着。
雨果看着亚当,他可以在亚当的眸子里看到那一闪而过的不知所措和慌乱仓惶,亚当甚至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往后退了一些,彷佛这一点点距离就可以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开一般。在这一瞬间,雨果的眸子忽然就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