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江湖少年永不老(1/2)

当重阳真人在终南山上怅然回望长安的时候，他期待能给终南山战局带来变化的那个人，正坐在辇车上缓缓进入长安皇城。

从高大的半圆形拱门进入后，是一条长长的有些阴暗的甬道，出了甬道，视线就豁然开朗，入目处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在广场的那头，则是一座异常巍峨高耸的宫殿。

那就是承天殿，殿高九十九丈，在专门为他搭建的祈雨台出现之前，这里是长安城内最高的建筑，也是大汉皇朝举行最重要的仪式的场所，祭天，新皇登基等等事情都是在这大殿中举行的。

而今天，他接受禅让的仪式，也将在这承天殿中进行。

虽然担任大汉皇朝的国师已经快有二十年的时间了，但王莽来皇城的次数其实并不多，特别是到了后期，他的国师府成为大汉王朝的实际上的统治中枢之后，他踏足皇城的机会就更少了。

所以王莽还是有些新鲜地朝四周打量了一番，毕竟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就要住在这皇城里面了，这是一名皇帝应尽的责任，再也不能有些任性地在清凉山中结庐而居了。

广场上有很多人，长安城内六品以上的官员都已经集中在了这里，等待着旧皇退位，新皇登基，改朝换代的那一个让他们激动不已的时刻。

王圣人终于要登基了，天下即将恢复太平，这是他们翘首以盼了很多年的事情。

除了这些神情激动的官员之外，广场上还有一些王莽意想不到的人，那是一大群道士与和尚。

道士穿的是全真教的道服，当然并不是内门那些修真的道士，而只是一些普通人，那些和尚也同样如此。

王莽一直知道这些年从西牛贺洲到长安城来的西方教的传法之人不少，而且颇受刘氏皇族的欢迎，只是没想到人数居然有这么多，粗粗一看，已经足有三四百人了。

“王公，等会禅让之后，紧接着就要祭天，所以小王才安排了这些出家之人前来念经诵佛，都是一些普通人，事前却没有告诉王公您，还望王公不要介意小王这僭越之举。”

刘秀在他车边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王莽再朝那些僧人看了一眼，确实是如假包换的普通人，没有任何隐藏的修者，他也就没有怎么在意。

如今整个皇宫的守卫，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心腹之人，整个皇宫都处于他的绝对控制之下，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所以王莽才敢让重阳真人和钟离权都离开自己的身边，去支援终南山中的战斗。

然后，王莽走下辇车，在一群大汉皇族的簇拥下，朝乘天殿内走去，皇位禅让乃是他和前朝皇族之间的事情，等他真正登基之后，才会出来接受百官的朝拜。

承天殿那两扇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了，王莽当先跨入大殿之内，大殿内铺着猩红的地毯，从门口出一直延伸到那个殿内中间，全部由黄金打造的皇座之上，皇座旁边跪着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穿着明黄色的龙袍，手中捧着一个皇冠，高高地举过头顶。

这就是大汉王朝现任的皇帝，一个早已卧病多年，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去的老人，此时他高举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长久保持这样的姿势让体质无比虚弱的他难以承受。还是因为刘氏一族绵延了上千年的皇朝基业，今日却要被他亲手交到外人的手中，这种痛苦让他难以承受。

王莽看着十丈之外的那个生命之火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老者，微微叹了口气，他对这个老人没有任何仇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两人之间还有一段相处地极为融洽的时光。

只是在他向这名老者提出要将刘氏皇族的田地无偿分给贫民，并且取消皇族子弟的一切特殊待遇时，两者之间的关系就渐行渐远了。

而王莽也从那时候真正认识到，如果不动用仙道之力的话，那只有自己当皇帝，将一切权力控制在自己手中，才能真正实现自己的想法。

看着皇座边身躯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的老人，王莽有些感慨，但也没有什么怜悯之意，要说怜悯，那些挣扎在大汉王朝的最底层，一逢天灾**就可能再也没有机会活下去的蚁民，才是真正值得怜悯的人。

当年王莽自斩无尽寿元祈雨，要救的也是那些普通的百姓，而绝不是此时大殿中的这些权贵，也不是大汉这个王朝。

禅让仪式正式开始了，一名辈分最高的年长皇族大声宣讲着什么，王莽没有留神去听，他的思绪此时已经飘飞到了数万里之外，那座终年青云缭绕的山峰上。

当年一心求道，历尽了千难万阻，无数的磨难，才终于登上那座缥缈高远的山峰，当时的他恐怕绝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如此轻易地将辛苦了数千年的修为丢弃，会将自己少年时憧憬不已的仙人之身亲手毁去。

只是，自己已经成为过仙人了啊，朝游北海暮苍梧的逍遥自己已经感受过，仗剑天涯的快意自己也已经尝到过。

少年时的梦想都已经实现了，自己这一生没算白活。

那么，就这样吧，仙人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无非就是活的比普通人长久一些而已，活太久其实也蛮无聊的，所以自己才会从青云山上偷偷溜出来，没想到这一溜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王莽轻轻地笑了起来，自己一直被师傅骂顽劣，从小被骂到老，只是这一次的事情被他知道的话，不知又该如何骂自己了。

自己现在唯一的遗憾，就是以后可能见不到他老人家了！